“啪!”一隻長滿汗毛的粗糙大手用力拍在陸天揚前麵的桌案上,震得桌案上唯一的破茶杯跳了起來,掉在地上碎成無數片。
陸天揚的眉毛也隨之跳了跳,卻沒說話。
錦衣大漢將手掌下壓著的欠條推到陸天揚眼前,粗著嗓子道:“陸少掌門,上麵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們俠客穀在兩年前向我們長樂幫借了一千五百兩,月息六分,到今日連本帶利,一共欠下五千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現在既然你爹不在了,這債自然得你這當兒子的來還了!”
一千五百兩竟利滾利滾到了五千兩!陸天揚在心裏暗暗罵這長樂幫真夠黑,同時也把借高利貸的陸老頭罵個狗血淋頭。
罵歸罵,眼前的事總得先蒙混過去。他暗吸口氣穩住心神,這才直視著錦衣大漢充滿威脅意味的凶悍目光,一臉淡定、不卑不亢地說道:“徐堂主,你也知道,在下剛剛從外地遊曆回來,還不了解本門派的情況,能不能寬限些時日?”
錦衣大漢正是長樂幫乘風堂的堂主徐彪。
長樂幫總堂早就看中了俠客穀所在的這塊風水寶地,有心想占來作為自己的總堂根據地,並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徐彪來完成。
但俠客穀終究是雍州武林盟裏登記備案的正式門派,哪怕現在隻剩下孤女寡母和一個老仆人,名存實亡,徐彪也不敢無故上門趕人奪地,所以他一直忍到手上的欠條滿了兩年之期,才理直氣壯地找上門來追債。他心知這俠客穀必然無力還債,正滿心歡喜地準備以此為借口提出以地來抵債的條件,沒想到在這個關節眼裏,俠客穀的少掌門陸天揚居然回來了,平添了一些變數。
此時見陸天揚一臉淡定,徐彪心裏嘀咕:“江湖傳聞不是說這陸天揚是個性子衝動、頭腦簡單的紈絝子弟?怎麼現在如此淡定?難道他失蹤這兩年裏有什麼奇遇?”他不由定神打量眼前的年輕人。
年輕人不過十八九歲左右,濃眉大眼,五官端正,倒也相貌不差,特別是兩道恍如用濃墨寫成的“一”字粗眉,配上下巴和唇邊短短的胡茬,頗有幾分豪俠氣概,但臉色蒼白,說話中氣不足,頭上和腿上都纏著紗帶,隱約嗅到血腥味與草藥味,顯然傷勢未愈,連走動都不利索。
徐彪的膽子頓時又大了起來,冷笑道:“陸少掌門,我們長樂幫可不是善堂,若人人都要我們寬限幾天,那我們這生意還做得下去?依江湖規矩,有錢還錢,沒錢還命!”這也是副堂主步青葉定下來的計策,一開始就空言恫嚇以性命來威脅,到時要陸天揚以地來換命自然比以地來抵五千兩債更容易成功。
陸天揚見徐彪的神色越發不屑,而且眼露凶光,知道自己的虛張聲勢起不到太大作用,不由暗暗叫苦。
事實上他穿越到這個世界才幾天,正琢磨著養好傷便趕緊逃離這個沒落門派另謀生路,哪想到今天一大早便遇到上門追債的惡人?
他的目光偷偷四處瞄來瞄去,年久失修的破落大廳裏除了徐堂主帶來的十幾名打手外,就隻有自己家裏的瘸腿老仆人令叔站在門口候命,陸汐晗那討厭的小丫頭卻不知跑哪裏去了。
令叔身有殘疾不會武藝,加上平生信佛、性子老實懦弱,隻會倒茶遞水和灑水掃地,遇到麻煩隻會像現在這樣雙手合什低聲念念有辭不知在祈求哪裏的神佛保佑,根本指望不上。家裏原本管事的陸汐晗又不在,看來眼前這個難關隻能自己解決了。偏偏他這身體半點內力都沒,而且現在身上帶傷腿腳不靈便,連逃都逃不了。
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在另一個世界裏單挑最頂尖的十大高手並大獲全勝的威風模樣,現在卻虎落平陽被犬欺,陸天揚苦笑一下,舉起茶杯抿了口茶,心裏輕輕地喚了“她”的名字:
『睦月。』
『在,主人有什麼吩咐?』伴隨著一個語氣淡淡的女孩聲音,古典宮女服飾打扮的少女如幻影般出現在陸天揚身前,她單膝跪地,雙手交叉合抱在胸前行禮,態度畢恭畢敬。
這女孩稱之為少女尚有些勉強,因為她看起來頂多不過十二三歲,個子也不高,但肌膚光潔勝雪,稚氣未脫的小臉蛋和五官更是精致漂亮得像是瓷娃娃般,整齊的留海配上一頭如瀑布般披灑到纖腰的長長秀發,端莊秀麗中尤顯可愛,唯一可惜臉上神色淡淡沒什麼表情,給人一種疏遠冷漠的感覺。
奇怪的是,在場除了陸天揚外,其餘人竟沒任何反應,仿佛根本看不到這個少女。
陸天揚對這個少女的“特殊”早習以為常,在心裏默默問道:『睦月,“係統”升級完成沒?』
『目前已完成了99%,估計還需要半個時辰。』
『你現在能“幹涉”這個世界不?』
名為睦月的少女閉目計算了一會,答道:『隻可以移動不超過十斤的東西。』
『好,你陪我演場戲,和以前一樣就行了,配合我手勢行動。』
『是。』
這番對話純屬心靈感應,不過隻是短短一瞬間的事,在徐彪等人眼裏完全看不出陸天揚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