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氣:農村的天空和城市的天空,其實是一樣的天空。隻是,隻是城市裏的樓太高太高,讓人看不到遠方,而身在農村,你卻能看見滿天的朝霞和晚霞一直伸到地平線那裏。
張達外婆家的桃樹漫山遍野。桃樹上的桃子都熟透了,要趕緊摘下來買到罐頭廠去。這段時間,天氣變化多端,經常有雷雨、陣雨、暴風雨,掛在枝頭上的桃子隨時都有可能掉在地上,爛在泥土裏。今天一大早,阿空就帶著馬小跳他們幾個摘桃子去了。可以這麼說,幾個男孩子這次來,真是雪中送炭。
我沒有跟他們到桃林去,而是留在家裏陪拖拖。這一次見到拖拖,我發現他變了一個樣。雖然他的腰上還綁著馬小跳的爸爸送給他的輪車,但是他的性格完全變了變得活潑、開朗、有趣。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是那麼憂鬱,那麼悲觀。
“是麻花兒改變了我。”
我以為麻花兒是一種花兒。
“麻花兒不是花兒,是一隻鴨子的名字。”
我說:“這個名字怪怪的。”
“如果你知道這個名字有兩層意思,你就不會覺得怪了。”拖拖說,“第一層意思是,這隻鴨子身上的毛是麻色的;第二層意思是,這隻鴨子是女的。”
我問拖拖:“她是不是一隻美麗的女鴨子?”
拖拖沒說她美麗,卻說她可愛。那麼,按我的理解,她還是美麗的。因為可愛,所以美麗。現在,我迫切的想見見這隻美麗的女鴨子。
拖拖抬頭看天,太陽剛剛升起。他說,這時候麻花兒正在村子裏。
“你不是說她的家在荷塘中央的一個小島上嗎?”
“麻花兒有散步的習慣。”拖拖說,“每天早晨,她都要散步到村子裏,然後再回到荷塘。”
能想像得出,這是一隻浪漫的、有生活情調的鴨子。
我跟著拖拖,走了很長一段下坡路,來到村子裏。
這是一個美麗而芳香的村莊。家家戶戶都有竹籬笆,竹籬笆上爬滿了金色的南瓜花和藍色的喇叭花。家家戶戶都種著茉莉花,清晨的茉莉花吐露的芬芳,熏得整個村莊都香噴噴的。
我使勁的吸著鼻子,恨不得把所有的香氣都吸進肚子裏。
“啊,我聽見麻花兒的歌聲了!”
我側耳傾聽。可是,除了拖拖身上綁著的雙輪車的兩個輪子在鵝卵石小徑上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之外,那裏有什麼歌聲?
“你聽,仔細地聽——”
我又仔細地聽了聽。這次,我聽見一種像打飽嗝兒一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拖拖說:“這就是麻花兒的歌聲呀!”
這樣的歌聲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太難聽了。
繞過一戶農家的竹籬笆,我看見遠處有一隻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的鴨子的背影。拖拖說,那就是麻花兒。
離麻花兒越近,我心裏越失望。那走路的姿勢、那肥胖的體態,怎麼說和“可愛”也一點兒不沾邊兒,而且她的屁股大得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拖拖也許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說:“你還不認識麻花兒,所以你不知道麻花兒的可愛。等你認識她了,你就知道她的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