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山雨留客(4)長留江湖(2 / 2)

吳明順正和張逢對得難解難分,整個酒樓內雙方的局勢也都是不分高下,而誰知此時,決定天平傾斜的一根稻草,竟是青城派這兩名小卒,夜裏還被吳明順斥為“鼠輩”的兩名年輕人!

雖然周圍是一片嘈雜,但這踏在木板上的腳步聲,吳明順卻聽得清清楚楚,由遠及近,聲聲入耳。隻要自己一敗,酒樓裏其他兄弟,整個丐幫,或者有可能整個江湖,都將要敗在詔天門手下,但是,卻看不到一絲轉機。

吳明順全神貫注之下,此時也不由得產生了微微的顫動,二人的內勁早已如同決堤前的水壩,都是蓄勢已到極致。從吳明順的眼中,誰也讀不出此時此刻是什麼情感,所有的謀劃,都化作浮雲,半生的名利,滿腔的豪情,都將歸於塵土!

吳明順似乎還在發力,隻是那眼中和臉上已經寫滿了複雜的情緒。沒有意外,一瞬之間,吳明順隻覺得一切都已靜止,他的心中一片冰涼,伴隨著的是,他的背脊同時也感受到了一絲劍的冰涼!刀劍無情,江湖無情,他直到現在才完全明白這種感覺!

吳明順沒能發出聲音,他隻感到湮沒在一片冰冷中,身外的所有事物都已經化為烏有。他隻覺得心中一沉,來自心口的沉痛和空虛便讓他刹那間失去一切。

張逢隻察覺到了對方的氣力稍泄了半分,便使足了全力,大喝一聲,將內力迸發而出,此時,吳明順的身體猶如暴洪決堤,頃刻間崩塌!

吳明順半跪在地上,已經說不出話來,就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連眼睛也未閉上,誰也看不盡他心中還殘留著多少遺憾。青城派兩名弟子想到今夜所受侮辱,心中更恨,手上一挺,長劍貫胸而出,將吳明順刺倒在地。

張逢望著吳明順的屍身,也靜默了半晌,不知道再思考些什麼。但很快他又回過神來,長籲一口氣,似乎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無關緊要,“還來得及。”他心裏默念。張逢舒了舒內力,麵上帶笑,朝青城派二人拱手道:“二位果真青年才俊,年紀輕輕,就在這裏手刃了丐幫一大長老,若是在下說與江湖上人們知道了,二位必會名滿江湖,丐幫從此也會深記二位的名字啊。”

那白衣弟子立馬臉色一變:“張大哥你何出此言?吳明順明明是和你對招而死,我二人隻不過從旁出力而已。”

“劍傷是你們留下的,話可是誰都說得的。二位若是不想惹上麻煩,今夜聽到的其它話,都最好當做耳邊輕風,日後多多互相關照便是。”

那白衣弟子一思索,忙低下了頭,汗水涔涔,隨即拱手說道:“明白,明白”。

張逢也不再理會這二人,徑直走下樓去。隻見那藍衣老者以一敵七,氣度非凡,果真一副前輩高人的模樣,張逢觀察了一會他的招式,似乎已經得到想知道的東西了,便從背後甩出了一道黑影。

老人隻覺得一枚暗器打在了“大椎穴”上,渾身一麻,手中一緩,便受了一刀傷,他手杖飛舞,蕩開了七名黑衣人,又繼續奮戰。頃刻,又是一枚暗器重重打在他膝間“曲池穴”上,老人腿一軟,單膝跪地,背後又是兩把長劍已經入肉。老人一愣,卷地而起,震開背後兩人,再起身迎敵。

這時老人已是鮮血直流,逐漸鬥得頭昏眼花,心中早自知此戰沒有勝算,隻憑著意誌力胡亂出招,不多時便漸入昏亂,手臂腿上接連受傷,越戰越竭,不到一杯茶的時間便重傷倒地。

張逢上前一鞠,“後輩張逢,得聞‘長白山仙翁’武功卓絕,乃一代宗師,今日不意在酒樓相見,實感榮幸。”

老人緩緩說道:“我十年前便隱居此地,避世不出,難得還有人記得,咳咳...十年來本店不算生意興隆,倒也算清貧得樂,沒想到值這江湖多事之秋,又碰上了詔天門‘西門使’,這老命也是該絕了。”

張逢又鞠身道:“老英雄你一身長白山武功天下聞名,輪單打獨鬥,我是鬥你不過了。隻可惜在這野店裏,前輩還是終老而死,也未免太淒涼。我張逢他日回門內,必要將前輩靈牌供於詔天門偏堂內,謹以勉勵我詔天門門人,也對前輩以此表敬意。”

老人一聽,麵色大怒,一聲哽咽,又吐了口鮮血,趴到在地,一口氣終於斷絕。

張逢一行人緩步走出酒樓,張逢一掌將一根立柱推倒,方一出門,隻聽得咯吱一聲,整個老屋瞬間崩塌,掩蓋了屋內具具屍體,大雨傾盆,將廳內餘火澆滅,一眾過客也被深留此地,原地隻剩下一堆破木和舊茅草。

張逢上馬前行,回望一眼,噫語道:“從今以後,江湖再無丐幫,長白山一脈武學,也就此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