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寶像是被閃電擊了一下似的,整個人一哆嗦,一擰身子進了飯店:“我知道。”
我哥哥彎下腰,沙沙地笑:“有點兒意思,還跟哥們兒‘拿情兒’呢……揚揚,她早知道我回來了吧?”
林誌揚說:“我告訴過她了,她沒說什麼,忙了一上午呢,忙著招待你。”
我哥哥順手提溜起了啤酒罐:“這就是偉大的革命友誼啊,嗬嗬。”
林寶寶跟我哥哥是同班同學,初中剛一畢業就下鄉當了知青。那時候我還小,我媽有病,街道上照顧我家,沒讓我哥哥下鄉。轉過一年來,我哥哥在家呆不住了,死活要響應毛主席號召,到廣闊天地裏去鍛煉自己。我媽說,老大你這是怕在家裏惹出事兒來吧?我哥哥說,是啊,沒有班上,整天吃閑飯,吃飽了就晃悠著戳弄事兒,不如支援三大革命去。那時候下鄉是按照籍貫下的,我家的籍貫跟林誌揚家的籍貫是一樣的,所以,我哥哥自然就下到了林寶寶所在的那個公社,兩個人的村子就隔了三裏路。我聽一個回城的知青說,你哥哥是個情場高手,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把林大奶子“拿”成了膘子(傻子),見天往你哥哥村裏出溜,屁股都扭大了。後來我知道,這話有出入,我哥哥不是什麼情場高手,林寶寶才是呢,她把我哥哥“拿”成了膘子。據說,她這麼一出溜,公社知青點上的“屎蛋”們再也沒有敢去騷擾林寶寶的,林寶寶的工分也拿得多了,跟男知青一樣。80年冬天,下街所有的知青都回來了,隻剩下了林寶寶,我哥哥陰著臉說,死逼懷孕了,不敢回來丟人。
這事兒是不是真的,誰都不知道,反正來年春天,林寶寶回來了,瘦得脫了相,跟條扒了皮的蠍虎似的。
蘭斜眼有一次喝多了酒,眉飛色舞地說,一哥真男人啊,把林寶寶弄大了肚子,丟下就不管了。
這話傳出來不到三天,蘭斜眼的眼睛就不斜了,成了鬥雞眼,舌頭也好象被人割了,整天裝啞巴。
我哥哥沒進勞教所之前,林寶寶托我給我哥哥帶話,讓他去廣場,她有話對他說。
我哥哥說,別理她,她家遺傳,婊子。
那天晚上,林寶寶在我們家院牆外學野貓叫,我哥哥藏在門後,呼啦一下跳出來:“開批鬥會啦!”
後來,林誌揚對我說,一哥真是拔鳥忘情,我姐姐好歹還伺候過他吧?他怎麼能那樣對待她?一聲“開批鬥會啦”,把我姐姐嚇得三天沒下來床。當時我有些幸災樂禍,我說,開批鬥會她害什麼怕?是不是以前經常挨批鬥?林誌揚當場就把兩條胳膊別到了後麵,屁股撅著,說,你還記得這個動作吧?咱們學校劉老師不就這樣過嗎?我想,你姐姐肯定是跟劉老師犯了一樣的錯誤,跟野漢子睡覺。想象著林寶寶撅著******坐飛機的樣子,我開心地笑了,覺得農村這個廣闊天地可真有意思,沒事兒就鬥個破鞋消遣消遣。我把這事兒告訴我哥哥以後,我哥哥狠狠地抽了我一個嘴巴子,那是好玩的嗎!
我哥哥去了勞教所以後,蘭斜眼告訴我,林寶寶大了肚子不假,那不是你哥哥弄大的,是個姓邱的軍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