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兄,玄塵兄?”慕月白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從夢中驚醒。
頭疼!
“這是哪兒?”慕月白看著周圍,一陣恍惚,眼前的人,哦,是裴家的公子裴訴秋。“灼玉,你怎麼在這兒?”
“什麼呀,這是鬥酒樓啊,你昨個兒到底喝了多少呀,起來吧,一會兒未宣兄該來了。”裴訴秋道。
哦,記起來了。慕月白記起來了,蘇故錦帶著無悔在自己麵前用見血封喉自盡後,他用同樣的方法死在了蘇故錦的旁邊,怎麼……又活了過來?
“灼玉,我現在多大了?”慕月白抓著裴訴秋的胳膊問。裴訴秋皺起眉,“說什麼呢,喝糊塗了不成?”
“那你告訴我你多大了!”慕月白問。
裴訴秋想了想,還是告訴了他,“十八啊,怎麼了?”
啊,自己又重新活過了嗎?慕月白神色訝異,掐了掐裴訴秋的臉,問他疼不疼。裴訴秋氣得麵紅耳赤,“你怎麼了?傻了?”
這個時候應該是慕九月剛入宮不久,而蘇故錦應該還沒有嫁給殷懷徹,說不定還沒有認得!慕月白匆匆起身往外走,裴訴秋問他去幹什麼,慕月白遠遠甩下一句,“成親!”
“我要娶蘇家大小姐為妻。”慕月白在家裏宣布了這件事,慕老夫人笑得開心,“好啊好,孫子終於開竅啦。”之前的他說過暫時不會娶妻,如今卻真是讓她感到意外。
兩家商議,定下日子。蘇故錦卻不想嫁,穿著男裝在大婚之夜前夕逃走。蘇承頤無奈,去慕家賠禮,慕月白卻一副完全不生氣的樣子,竟然還勾起了嘴角。
冥冥之中皆注定,慕月白找到了藏在京師中的蘇故錦,裝作不認得她,再一次走近。兩個人感情越來越好,直到蘇故錦發現慕月白就是那個自己要嫁的人,這才惱羞成怒,卻也無可奈何。
與蘇故錦成親當日,慕月白心滿意足的笑道,“錦兒,你可知道我找到你花費了多麼大的精力,這一切來之不易,萬望我們彼此珍惜。”
對麵的蘇故錦笑得如花燦爛,笑著笑著,卻模糊了起來……
周圍的一切漸漸模糊……破碎,破碎之後,恍然是虛無。慕月白伸手抓向蘇故錦,從掙紮的夢中醒來,一身冷汗。宮人忙過來問,“陛下這是夢魘了不成?”
“皇上?我是皇上?”慕月白擦了擦冷汗,噙著笑問。宮人戰戰兢兢答是,慕月白敲了敲腦袋,“年份是……”
“禾遂十七年。”宮人跪在地上答。慕月白敲了敲頭,恍然大悟。
自蘇故錦離去後,他時而會做些夢,在夢裏,他可以重新選擇,和蘇故錦以不同的方式相遇。可冰冷的龍床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在不做夢的時候,仍舊是至高無上的帝王。
“懷謹呢?”慕月白想了想,問。
“太子殿下……他……”宮人吞吞吐吐。
慕月白冷笑,“是不是又出宮了?”見宮人點頭不語那樣子,慕月白擺了擺手,“下去吧。”
翌日一早,十六歲的楊懷謹站在慕月白麵前,眉宇間自有英氣。他認認真真的道,“父皇,我要娶昭兒為太子妃。”
“昭兒?前些日子不還是什麼瀟瀟呢麼?”慕月白噙著笑問。
“我不喜歡瀟瀟了。”楊懷謹是太子嗬,有著“楊”這個國姓,小名無悔,本是一國儲君,卻總流連於風花雪月,秦樓楚館裏的常客,說出去怕讓人笑掉了大牙。
“那你就喜歡昭兒嗎?”慕月白摩挲著墨玉扳指,聲音清冷。
“至少現在還是喜歡的。”楊懷謹認真的答。
慕月白笑了,“你可知道,她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妓女。”
“是,那又如何,父皇你不是從來沒有管過我嗎?”
“你娘說,她已經教你如何做人,但我看,她似乎是錯了。”慕月白在提到蘇故錦的時候,心仍舊會揪起來。
那個狠心決絕的人啊。
“你沒資格再提我娘!”楊懷謹咬牙道。他知道,娘親有多麼辛苦,將他拉扯到五歲,最後在自己的苦苦追問下才帶他來找爹爹。沒想到爹爹竟然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子。
不過當他親眼看見娘親死在自己麵前時,他幾乎要哭死過去。他一遍遍的說,無悔錯了,無悔不想找爹爹了,娘親帶無悔回去好不好,無悔不想找爹爹了……
可終究,她還是沒對自己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小小的蘇無悔知道,一定是爹拋棄了娘親,才會逼死她,才會讓娘親自盡。他隱忍,他恨,他回宮後馬上被封為太子,卻為所欲為。除了出宮,慕月白盡最大可能容忍他,聽他的任何事。可他仍舊是不滿足。
“你想娶,娶吧。”慕月白的鬢角間已有點點斑白,看似蒼老許多。瘦削的身體,走起路來絲毫不穩,看著自己的父親成了這個樣子,楊懷謹的心裏產生一陣莫名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