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夜!雨停了!”憐瑟站在簷下,星眸撲閃,興奮地對著那年僅八歲便已有宸寧之貌且學富五車兼麵癱而此刻正在讀書的弟弟說道。
“憐瑟,這是墨大人的府邸。”星陌夜懶懶地抬了抬他朗若星辰的美目,秀眉微蹙,儼然是一個小大人。
“有什麼關係?我們出去玩兒,好不好?”憐瑟撒嬌般地搖著陌夜的手,絲毫不在乎他對自己的“尊稱”,長幼之序已然顛倒。
“自己去,我要看書。”陌夜毅然決然地甩開憐瑟,大步離去,頭也不回的留給他一個清瘦的背影。
“哼!我自己去!”憐瑟不禁憤憤,美目圓瞪,跺了跺腳抬步走出屋子。
古致典雅的院子裏,還留著雨後微潮的氣息,池塘邊幾棵瓊花樹上,依稀可見殘留的雨珠滑過葉脈,轟然墜地。花樹之後,隱隱地露出幾塊青石,幽幽地隱沒於黑暗之中。
憐瑟未曾想過這林後竟還有小路,便好奇地悄聲走去。順著青石板的小路,憐瑟快步穿過了樹林。踱步出林的那一刹那,清新的氣息撲鼻而來,眼前的景象更是令她恍若置身最美的夢境:獨立於竹林之上的少年,腳尖輕沾竹葉,翩翩立於空中。黛青色的緞帶鬆鬆挽起那一如瀑布的秀發,那一精致的有如神物般的玉顏隱隱現於清晨微涼的薄霧之中,惹得人心迷神醉。一身青色的華服長袍更襯得他俊逸若仙。憐瑟不由得呼吸一滯。
少年似是感應到什麼,緩緩睜開那一如墨玉般的水眸,直直地看向林下仿佛正在仰望神祗的女孩看去,讓憐瑟莫名的起了寒意,隻因那玉眸,實在太過亦真亦幻,在或清澈或深邃的瀲灩瞳光之中,又流溢著控製不住的冷意與疏淡。
少年輕輕提力,簌簌地落在地上,衣袂飄飄,移步走向憐瑟。突然靠近的美顏,讓憐瑟更是怔怔。近看之下,少年更是俊美。膚若凝脂,眉如遠山,如櫻而又水潤的薄唇緊抿,如若不是那過冷的眼神,他簡直是神的造物。
“你是誰?”少年嘴唇微張,清脆而又好聽的聲音讓憐瑟驀然驚醒,再細細看來,這少年眼神雖冷,但稚氣將脫未脫,微微仰視,便能將他精致的容顏盡收眼底,想來年紀應該也不大,便鬆了口氣,星眸燦燦:“我叫星憐瑟。”
少年微微挑眉,似是訝異於她的落落大方,對她稍作打量,澈如碧水的眸子滿是天真,看似嫩滑如綢緞般的肌膚吹彈可破,臉頰微微泛紅,櫻唇微張,不難猜出,長大後,定是絕世佳人。
見少年隻是看她卻並不答話,憐瑟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快掛不下去了。正是尷尬之際,憐瑟隱約聽到有人喚她,才想起她偷溜出來已有一會兒,這下凝雪怕是急了,連忙匆匆入林,才踱了幾步,驚覺未向那少年道別,轉回身再去看,卻隻剩那一抹翠綠,再無其他,心下有些怔忡,稍稍回神便忙往回趕。
“雪凝!”出了林,憐瑟遠遠地便看見一個清秀熟悉的背影,匆匆小跑著過去。
“小姐!”雪凝看到那個向她飛奔而來的小巧身影,輕輕提力,施展輕功,羅裙飛揚,又在她麵前直直站定,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雪......雪凝?”憐瑟微怔,心中莫名地湧起一陣懼意。
雪凝忽然屈身下跪,與憐瑟平視,空洞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波瀾:“小姐,逃避是沒有用的。”
“你,在說什麼呀?我,我聽不懂。”憐瑟嘴唇微顫,目光躲閃,害怕地向後退了一步。
“小姐,你聽到的,都是真的。”雪凝似有似無地歎了一口氣。她早該發現的,陌夜和憐瑟年紀雖小,卻都是聰明絕頂之人,早已深諳世故,忽然被帶到陌生人的府邸,定知其中蹊蹺,再加上府裏人多口雜,恐怕她們姐弟倆早就已經知道了一切,隻是不願麵對。
“不!你撒謊!”憐瑟忽然臉色蒼白,抱頭大喊,“我爹娘沒死!沒死!”憐瑟渾身發顫,無力地蹲下,口中喃喃:“沒死,沒死......”
“小姐。”雪凝察覺了憐瑟的異樣,伸手想去安撫她,卻被憐瑟狠狠打掉。
“不要碰我!”憐瑟的眼裏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凶狠,“我什麼都不知道!”憐瑟緊緊地捂著耳朵,拚命地逃走了。
“小姐!”雪凝慌忙地起身想去追,卻被一道聲音攔住。
“雪凝,由她去。”陌夜定定的站著,晶瑩的眸子波濤暗湧,嘴角卻掛著一抹危險地笑意,此刻,這個精美到極致的孩子,就好似來自地獄的修羅,讓雪凝都不禁害怕起來。
“少爺。”雪凝心悸地低喚。
“雪凝。”陌夜凝視著天空的某一角,澄澈的眸子忽然滿是哀傷,“我的爹娘,現在是不是在那裏?”
“少爺。”雪凝不知道該幹如何作答,生怕他也和小姐一樣,崩潰。
“總有一天。”陌夜的眼神忽然變得陰狠,“我要血洗王城。”
那一天,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他們的命運,與這個朝代,有了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