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血紅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緊盯著小小白白的畜生,眼見著它摔在地上,他才緩緩閉上雙眸。
握著長劍的手瞬間失力,長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重華修長的手臂軟軟的垂了下來。
他方才強撐起的身子猶如青塔的城牆一樣倒下,意識模糊之前,他睜開眼睛望著天空,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笑,生生破壞了他曾經溫潤如玉的形象。
他眼中無數個畫麵掠過,有熱血斬殺妖獸的畫麵,有昔日最親密的朋友背叛的畫麵,有父母在烈火中被無情吞噬的畫麵,有破廟中被少年一刀深深刺破心髒的畫麵,甚至還有方才那隻身形碩大的妖獸將妖丹生生嵌入他體內的畫麵……
他眼中什麼都有,唯獨再也沒有幸福溫暖。
嘴角的血跡蜿蜒而下,他的聲音輕若雲絮——
“這世上,無人信我,無佛度我,自今日始,遇人殺人,遇佛殺佛,但凡擋我路者,死!”
這世上,再沒有他珍惜的人,再沒有能夠讓他心慈手軟的人。
哪怕毀了這片天地又如何,他再不懼。
*
清脆的鳥鳴在耳邊不停叫嚷,吸了吸鼻子,好像聞到了青草的香氣。
卿淼淼眼皮動了動,尚未睜開眼睛就感覺到了手上一陣陣劇烈的疼痛。
手好痛,喉嚨也好痛……
卿淼淼掙紮著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蒼翠的樹木。鬱鬱蔥蔥的樹木不僅在地下盤根錯節,伸出來的枝葉也相互交錯,依稀隻能看到天邊一點點夕陽的餘輝。
我這是在哪兒?
卿淼淼眨了眨眼睛,一邊想,一邊活動著自己的身體。手上的劇痛再次襲來,卿淼淼猛的看向自己的手,目光所及是一隻毛茸茸的爪子,她這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七天前她跟隨著腦子裏的聲音一路走,最終到了一個冰雪之地的大殿裏,在那兒吞了重華仙君的命丹,變成小白貂。重華仙君的坐騎金蛟前輩說,想要恢複人身就得進入輪回之城,於是,她來了,哪知道剛剛落地就被重華仙君的一道劍氣所傷,痛暈了過去。
卿淼淼動了動自己的爪子,劇痛纏心的同時,一絲絲殷紅的鮮血也順著雪白的毛緩緩往外淌。
卿淼淼疼得直抽氣。
扭頭看了一眼左手邊,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毫無聲息的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多大仇啊,第一次見麵不能給人留個好印象麼,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接動刀動劍的,說好的喜愛小動物呢?說好的仙君大人你喜歡毛團子的呢?我都沒還沒有變成人形你就這麼對我,我還敢變成人形麼?
卿淼淼抽了抽鼻子,被傷到的左手……也就是現在的“前肢”,前肢軟軟的垂著,用不了一點力氣,稍稍一動就疼。可偏偏雪貂是四條腿走路,現在缺了前肢,三條腿可怎麼蹦躂?
她不甘心的垂著前肢,用三條腿姿勢滑稽的一蹦一蹦、蹦到了重華麵前。
不過是短短的一丈遠距離,等她蹦過來趴在重華身邊的時候,她已經在喘大氣了。
吐著舌頭一邊大口喘氣一邊四處張望,卿淼淼的目光這才留意到了不遠處的雪貂。
看看那隻死透了的雪貂,再看看自己,卿淼淼默了——
同樣是雪貂,為什麼人家的體型就是她的幾十倍?在那隻雪貂麵前,她簡直是一隻袖珍版的玩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