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青心中一奇,若山上藏有蠻軍,為何剛才不趁楚軍過穀之時痛下殺手;而若不是蠻人,那這距離銅丘數百裏開外的荒山野嶺,如今早已成了蠻族大軍吞進肚子裏的地頭,誰還敢在這裏棲身?
無論如何,若將山上動靜放著不管,到時楚軍正在行進間被蠻子抄了後路,那可真是大禍臨頭,葉楚青不敢大意,心道時間耽誤便耽誤罷了,當即下令長刀眾軍跟隨自己上山去探,是人是鬼,總得弄個清楚明白才可。
這處小山並不算高,想比葫蘆穀的地勢險峻更是如小兒科也似,長刀軍一行近三百人,居然望山上一走也顯得浩浩蕩蕩、氣勢洶洶起來,而葉楚青卻是越走越覺得心中忐忑:方才山頭明明有大鳥受驚而起,按常理推斷,應當是在山上某處藏了些許人馬,而自己帶人上得山來卻連人影也不見一個,反倒是安靜得可怕。
難道是有人故意要隱蔽行蹤,不想被自己發現不成?葉楚青思來想去,想不出來在這蠻軍的地界上,有誰會害怕自己區區三百人不到的一支孤軍。
正思索著,隊伍中突然有一名士卒放聲大叫起來,指向道路左側一處密林裏頭,口中隻管叫嚷看見了什麼,葉楚青一見,還未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已經一馬當先,抽出背後斬馬刀,貓腰便往林間闖去,心中隻想著若是真有蠻人埋伏,那定當要搶在對方對楚軍動手之前占得先機。
孰料,自己往林子裏衝出十餘丈,竟然還是半個人影沒有見到,其餘長刀軍此時也陸陸續續在何挺進的帶領下排成幾列走了林子來,護在了葉楚青的兩翼。
“你確定你剛才看見了什麼?”葉楚青將剛剛叫喊的那名士卒拉倒身前,一邊警惕地往四下張望,一邊壓低了聲音詢問道。
“葉頭,”這士卒神色也很是緊張,但卻肯定地回道,“我是獵戶出身,自小沒少在林子裏趟過,剛才分明看見這林間有人影閃過,應當不會有錯!”
軍中無戲言,這士卒言之鑿鑿,應當不至於胡亂來打誑語,葉楚青一聽,心中更是緊張起來,與何挺進使了一個眼色,伸出手來往左右各自一比,兩人當即各自領了一隊人馬,在林間分散開來仔細去尋找,既然山上藏身之人無意與楚軍相見,那便至少說明這些人不會是中楚的友軍,而在南疆境內,葉楚青相信,除了友軍,便隻剩敵人了。
眾人各自睜大了眼睛在林間摸索,軍士們還時不時地將長刀往草叢之間去撥弄一番,生怕錯過了任何一處可以藏身的地方,然而尋了片刻,卻仍然是一無所獲,葉楚青身邊有一名士卒不禁小聲地抱怨了起來:“娘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在躲著我們,這般尋也尋不到,莫非是猴子不成?”
葉楚青一聽,心中“咯噔”一下,猴子?他想起了羅炳權的兵馬當時遇襲時的情景,成百上千的蠻兵何嚐不是如同猿猴一般吊在了樹上,隻等著楚軍鑽進圈套?
心中所想,葉楚青猛然抬頭看去,果不其然,隻見周遭密密麻麻的參天大樹之上,枝椏間、密葉裏,一個又一個披頭散發、衣衫襤褸的蠻人正曲臂躬身、或倚或靠,正睜大了銅鈴一般的眼睛,屏氣凝神,看向正在林間穿梭尋覓的一眾楚軍。
“頭上!”葉楚青大叫,“在我們頭上!”
眾軍一聽,紛紛抬起頭來往樹上看去,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苦苦尋找之人早就在自己的腦袋上放看了自己許久,頓時心中大駭,紛紛舉起刀來,擺出一副迎戰的架勢。
然而,這些蠻人卻並沒有如葉楚青所料立馬紛紛跳下樹來,居高臨下地對楚軍展開攻擊,反而是見到了楚軍發現自己,各自怪叫一聲,伸出手來往樹上更高地地方爬去,更有甚者,開始拽著樹枝將身子晃動起來,竟然是想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去。
這是為何?葉楚青不禁皺起眉來,在這樣占盡先機的情況下,這些蠻人居然不朝楚軍來攻,反而是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還想逃命?
眾人正奇怪間,隻聽“撲通”幾聲,竟然有幾個蠻子一時慌亂,手上沒有抓穩,腳下一滑,從樹上掉了下來,堪堪是落在一眾楚軍士卒中間,眾人一看,立馬“嘩啦”一片,抽出長刀來就要往這幾個蠻人脖子上架去。
這幾個蠻子一見這陣勢,瞬間臉都嚇白了,隻知道自己如同羊入虎口,被數百名精銳的楚軍一圍,哪裏還有活路,隻能哆哆嗦嗦地從身下各自摸出長短不一的刀劍器械來,站起身來,背靠著背,勉強鼓起勇氣來想要抵抗。
葉楚青心中起疑,這些人的表現看上去實在也恁是窩囊了一些,全然不像攻城時那些如狼似虎一般的蠻兵,甚至連此前兩番遇見的蠻族民夫還要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