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再無銅丘!
“哈哈哈哈!”
唐煜卻笑出了聲來,他瘋了嗎?
不,沒有,非但唐煜,剩下的所有銅丘軍將士,此時都在城中捧腹大笑起來,紛紛站起身,伸出手來指向城外的蠻軍,他們早已被飛揚的塵土鋪蓋得蓬頭垢麵,他們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慘變驚得目瞪口呆。
多麼可笑啊!
火光四起,巨石崩塌,他們曾以這樣的方式在葫蘆穀中奪去了兩萬銅丘軍的性命,讓這支馳名天下的鐵軍遭逢了再難挽回的慘敗;
而如今,僅剩的銅丘軍用盡了他們最後的資本,甚至將銅丘軍的根,銅丘軍的巢也給搭了進去,終於讓蠻軍也嚐到了白逢遠當時的絕望與屈辱。
白帥啊!我們為你報仇了!
“巍巍鐵衣兮,執矛成山林;巍巍鐵衣兮,奔馬成江海。木伴成林兮,水積成江海;石壘成城兮,人共成家邦;家有至親兮,邦有良田,護我家邦兮,披我鐵衣;巍巍鐵衣兮,執矛成山林;巍巍鐵衣兮,奔馬成江海;巍巍鐵衣兮,獻軀為城,共作白骨兮,佑我家邦……”
唐煜唱了起來,銅丘城中最後的數百名好漢唱了起來。
他們前方是滿地的碎石磚瓦,是數以千計殘破不堪的蠻軍屍體;
再往前去,是數以萬計因為屈辱與仇恨而怒火中燒的蠻軍,他們想不到,僅有幾千人把守的銅丘城,竟然讓他們在城下耗費了將近一個月,損失了將近兩萬名勇士;
再往前去,極目而望,穿過了蠻軍軍陣,穿過了蠻軍的前中後三軍營帳,在那之後再往南,是本該由銅丘軍鎮守的千裏沃土,是銅丘軍魂斷的葫蘆穀傷心處,是多少中楚好男兒忠魂埋骨的中楚南疆啊……
兩萬蠻軍,麵對城內不足千人的銅丘守軍,本以為稍一發力,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地拿下這座堅城,從而以銅丘城為據點與翹板,北可望中楚帝都所在之浩淼中原,南可保已經吃進肚子裏的中楚數千裏南疆沃土。
然而,蠻軍的如意算盤雖然打得好,卻沒有料到銅丘城守將唐煜居然還有如此玉石俱焚的一招後手,石破天驚之後,不僅銅丘城從此在這個世上被徹底地抹平,而蠻軍更是為自己的傲慢與自大而白白付出了將近萬餘士兵的性命。
剩下還有一萬有餘的蠻軍,在蛇形大纛之下,一名身穿鐵線軟鎧的蠻軍將領胸口起伏不定,望著銅丘城中漸漸從散開的塵霧中露出身形的最後五百人的銅丘軍,他的臉上陰雲密布,慍色與憤恨一覽無遺。
不錯,此人正是兩合之間就將葉楚青手到擒來的蠻族“四天將”之一的納辛,身為十萬蠻軍的統帥,他率軍長驅楚境數千裏,閃擊南線十一座邊城、火燒葫蘆穀殲滅銅丘軍主力等輝煌戰果全都出自此人手筆,中楚帝國不世出的名將白逢遠更是亡命於其手。
兵臨銅丘城下,納辛更是以為這一戰將成為自己的生平傑作,的確,且不論今後蠻軍還能在中楚境內取得怎樣的戰果,僅僅是蕩平了銅丘以南的楚境,就足以讓納辛躋身為中州大陸上排的上號的名將。
畢竟,中楚天威,從未被人如此地冒犯過。
但是,眼看勝利的果實唾手可得,但十萬大軍竟然在銅丘城下前前後後總共折去兩萬餘人,納辛怎能不悔,怎能不恨?
就連站在他身旁的那名女祭司此時也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她在戰前才為此前攻城半月不下而陣亡的一萬多名蠻軍將士超度,而轉眼之間,竟然又多了萬餘條亡魂,這麼多的犧牲,放眼蠻族過去數十年也是從未有過的,自己身為地神石曌娘娘在人間的使者,突然要送這麼多的魂靈歸去,恐怕神靈也會皺起眉頭來吧?
納辛揚起手來,身後的一萬蠻軍立馬低吼一聲,沉腰屈膝,蓄勢待發,仿佛隻要等納辛發出一聲令喊,這些人就將如風卷殘雲一般撲向城中那最後的五百名楚軍,將他們殺死,將他們撕碎,將中楚帝國留在南疆土地上最後一批還站著的男人,變成萬千白骨亡魂中的一員。
楚蠻兩國之間,早已結下了太多的血債,此時,唯有用殺戮才能平息掉雙方士兵心中熊熊的怒火。
唐煜在城中也老遠看見了剩下蠻軍的架勢,他卻隻是冷哼一聲,該做的事情他早已做完了,若能與將士們戰死在此處,也算是不負白逢遠對他的囑托。
納辛將抬起的手重重地往下一揮,怒喊了一聲。
一萬蠻軍,麵對再無城牆掩護的五百楚軍,便如同凶惡的狼群看到了一隻柔弱的羔羊,何須再多言語?何須再多準備?懸殊的實力差距下,狼群隻要長嘶一聲,亮出利爪,圍上去隻管痛飲養血,大啖羊肉便行了。
“嘩!”
蠻軍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湧了出來,死神在最後的銅丘軍將士們眼前亮出了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