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然不是!
蕭南笙服侍司馬玉秀不過兩年,甚至還不如“長生軍”中的大多數普通士卒跟隨楚帝的時間來的長,但他卻幾乎可以斷定,司馬玉秀並非優柔寡斷之人,相反,他比中楚朝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凶狠而堅定——一如那個曾經胸懷淩雲之誌,親率鐵衣洪流,縱橫天下,睥睨蒼生的楚國軍神,無堅而不摧,無往而不利。
陛下啊陛下,你再去尋他們,究竟是要還這天下一個公平正義,還是要為這讓你失望的蒼生,再帶來一次血與火的浩劫?
蕭南笙滿腹的心事,不願意回自己的宅邸休息,他一邊走著,一邊估摸著時間,見晨霧漸漸有散開的跡象,便加緊了步伐,他想找人說說話,這人自然不能再是楚帝司馬玉秀,而是另一個人,一個管理朝中百官居所的人。
楚曆157年的中秋前夜,“帝都之變”,一場地獄一般的烈火,將楚國的百年王都資陽付之一炬,大火不僅將楚王李玉所居的宮城幾乎燒了個一幹二淨,就連宮城之外的縱橫九街九道八十一巷也燒了個底兒朝天。凶神惡煞一般的五國舊黨亂軍,如同從地獄裏鑽出來的惡鬼一般,闖進了文武百官乃至平民百姓的家中,逢人就殺,逢財必搶,一夜過後,資陽城中,除了滿街的屍首與殷殷不幹的鮮血,便隻剩下一片殘垣斷壁。
三日之後,率領一眾輕騎狂奔千裏而趕到的前朝兵馬大將軍司馬玉秀,隻能接手如此一座死城。但他不甘心啊!相傳司馬玉秀掃盡還殘餘在資陽城中與周邊的亂軍之後,下命陸續趕到的大軍,將整座宮城掘地三尺,眾人隻道他是要尋那楚國的傳國玉璽,而誰又知道他是在李玉的屍首麵前發下毒誓,無論是死是活,也要找到那個獨一無二的書生,李淮安。
然世事無絕對,往不遂人願,終究是一無所得的司馬玉秀,匆忙之中,便登上了新朝的大寶之位。人言他是“竊國者”,隻因前朝太子李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他司馬玉秀又拿不出傳國玉璽,流言蜚語在夜幕繁華之下傳得沸沸揚揚,甚至道司馬玉秀才是這場大火的幕後主使。誰又能知,三個少年中僅存的這一位,在中楚朝的龍椅上,日日夜夜如坐針氈。
但無論如何,再亂的攤子,也得需有人去收拾。楚國的國庫已經在大火中被洗劫一空,甚至王城的倉廩也隻剩下一地焦炭,司馬玉秀絲毫不理會手下勸他另擇國都的苦勸,道:“吾不複資陽,何以複天下?”
於是司馬玉秀力排眾難,首先拿自己一人說了算的軍隊開刀,大筆一揮,嚴令各軍縮減出將近一半的軍費;又從吏、禮、刑、戶、工各部的地方經費中強征了一部分錢糧,湊到一起,便成了重建帝都的資本。
然廢墟之上在建新城,談何容易。雖然亂軍未曾有時間毀去舊城的城牆,但留下這些城池的輪廓,倒讓資陽看上去更像是一座方形的墳墓。為了最大化地利用好手中的每一枚銅錢,司馬玉秀用管理軍費的辦法,設置了臨時的“築造司”,不僅抽調了工部與戶部在地方上的一幹能臣,更從自己軍中擢派親信,盯著每一分一厘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