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可惜,葉楚青想,可惜蠻軍不理解楚軍設置指揮營帳的這些講究,也可惜他們的主將還真就被楚兵的虛張聲勢給唬住了,否則,隻要有百八十人留下在這裏再多堅持個半個時辰,那麼楚軍的一切底細就會暴露,剩下的就是入城的楚兵們身首異處,城外的人也逃不遠,遲早被追上屠戮幹淨。
戰爭勝負,人命消存,勢也,運也!
葉楚青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蠻軍的城中大營,果不出所料,營內還真真是一片狼藉:桌子椅子或斜或倒,地上也是散落了一地的刀具與弓矢,看來當時現場還是有個別的蠻軍將領提出要反抗到底,可惜沒有堅持到最後,武器與箭矢也就這麼落在了大營內,此外桌上甚至還剩下了不少未吃完的酒肉。
看來楚軍的打擊來得很是時候,正好中斷了蠻軍一幹將校的美餐,想到這葉楚青不禁還有些得意起來。不過葉楚青可沒忘記自己來這的主要目的,然而翻來找去,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他需要的文件,哪怕是一張地圖都沒有,難道這蠻軍將領雖然是個孬貨,但頭腦卻清楚得很,臨走前真就把一切情報都帶走了?
葉楚青正喪氣不已,突然隻聽“哐啷”一聲,有人碰到了地上的刀具發出了聲響!葉楚青猛地一回神,立馬抽出刀來,喝到“是誰!”
傳入耳來的卻是一聲嬌呼。
女人?!葉楚青一驚,順著聲音回頭看去,站在自己剛剛進來的門口那處,可不是個女人不成!而且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在冷江城中,偶爾還能見到一些隨軍的女人,但也多是些兵士和馬夫們的妻女,粗手粗腳的,幹起活來甚是麻利,但要說漂亮,葉楚青覺得似乎還談不上,更別說自從冷江城破自己亡命以來,屍體見了不少,女人卻當真連影子都沒見過了,這也難怪,生殺搏命的疆場,又如何會有女人?
但眼前這位女子,一襲白色的麻布長裙,雖顯得舊了些,但卻很是幹淨,和這蠻兵大營的狼藉滿地顯得格格不入,長裙中段素腰一束,看上去似乎還不盈自己這大老粗一握之寬,長裙下擺剛剛待要及地,正好又將雙蓮遮住,這樣講究的裝束,定不是普通的隨軍軍婦。
再看其相貌,麵色有些發白,但一雙大眼睛卻睜得不小,眼中驚魂不定卻又帶著絲許決絕,手霜更是握了柄短刀豎在胸前指著葉楚青,仿佛就要上來和葉楚青搏命一般。
隻可惜這女子的身材和握刀的方式實在不像是能打仗廝殺的樣子,在葉楚青眼裏更像是一個絕望女人的徒勞。“什麼人?”葉楚青冷冷問道,安奚既已城陷,斷不會有中楚的尋常女子安然於城中,那麼這個沒有隨蠻子逃走的女人,多半也不會是楚人。
誰知這女子緊咬薄唇,盡管那唇已經被嚇得發白,幾乎就要被咬破滲出血來,但就是一言不發,死死地盯著葉楚青。
葉楚青不是什麼有婦人之仁的人,在軍中這些年頭,鋒口舔血,收人頭顱,刀下早不知已有多少亡魂,但是麵對這樣一個拿刀向著自己的弱女子,還真真是頭一遭。
很顯然,這個女人對自己充滿著敵意,但卻還遠遠夠不上資格能威脅到自己,要怎麼辦,像此番進城殺蠻子一樣,一個跨步上去將其一刀砍翻?
葉楚青對自己的刀法很自信,隻消一式劈砍,便能輕鬆格開那女子胸前的短刀,將她的頭顱與那纖纖玉頸分離開來,不會讓這女子有絲毫痛苦,而且刀鋒之快可以讓她那蒼白的麵容不會被從頸部動脈噴射而出的鮮血染汙,甚至隻要自己再拿捏得好一些,連這女子的頭發也不會被削斷幾根,那一肩長發,可真真是與眼下這修羅戰場格格不入的美物。
葉楚青在心中已經想了一百種方法如何去毫無痛苦地格殺眼前的女子,但卻始終邁不開步子動手。
就這樣與她僵持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又從嘴裏逼出了幾個字:“我再問你一遍,你是誰?”說完又覺得好笑,戰場上,武器與你向著同一個方向的,是兄弟,用武器麵對著你的,是敵人,這是很簡單的一個道理。自己麵對敵人可從來不會發問,而現在,卻問了兩次。
葉楚青搖了搖頭,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去殺這樣一個弱質女子,隻得歎了口氣,連刀都沒舉,一個箭步上前去用手掌擊了一下女子的手臂,將她的短刀打落在地,女子連一聲驚呼都還沒來得及發出,已經被葉楚青又一個側身擊背打暈了,恰好倒在了葉楚青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