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丁曉武剛在心裏合計妥當,不料那邊蘇姓少年的反應更加機敏,一見對方眼珠甫動,便已經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當即不等丁曉武張口,便快速拔刀割下他身上一片衣角,團成一堆塞進了他的嘴裏。
“這個醃臢潑才,殺了人還不消停,還要張口罵街,在嘴巴上討便宜。咱們不能任由他汙言穢語出口傷人,以免驚擾了祖大哥在天之靈。”蘇姓少年對一眾嘍囉們說道。
眾祖氏家丁們本對蘇姓少年的舉動感到有些吃驚,聽他這麼一說,便即釋然,心想這蘇公子跟咱家少爺不愧是過命的交情,現在人都死了,他還在處處維護著少爺聲譽,真是令人感動沛然。想到這兒,眾人看向蘇姓少年的眼神中均多了幾份敬佩。
丁曉武卻是一腔怒火無處發泄,胸中好不難受。但隨即他的注意力便轉到了另一處,圓睜著通紅的雙眼向屋內連連掃視,雙眸中寫滿了驚恐和疑惑。
“誒?這真是邪門,屋子裏怎會空無一人?姓薛的老無賴呢?還有一群大大小小的活人,怎麼眨眼工夫就都不見了?”一個嘍囉一邊提刀四處亂捅,一邊大聲地嚷嚷起來。
另一個嘍囉連連搔頭,懊惱地叫道:“咱們來這原本是抓那薛老無賴和他的徒子徒孫,沒想到被這無名小子一攪和,”他抬手指了指丁曉武,“所有事情全都泡了湯。難道說薛老無賴是日裏鬼變的,會障眼法隱身法,帶著小妖精們一塊升天遁地了?”
第三個嘍囉忽然想起了什麼,哭喪著臉叫了起來:“哎呀不好,今天真是倒了血黴,本來隻是抓個糟老頭,沒想到少爺竟稀裏糊塗栽在一個無名小卒手裏,咱們若是再找不到薛無賴,該如何向上麵交代?依老將軍的脾氣,肯定會大發雷霆,把咱們這些人往死裏整。”
眾人一聽,均感到一股寒意冒上了脊梁骨,心中飄起了一片陰霾。正在惴惴不安時,忽聽那蘇姓少年大叫一聲:“當心!這裏還藏著個活人呢。”說著就見他衝到床沿邊,飛起一腳把那張用爛木頭組裝、上麵鋪著稻草的破板床踢翻開去,然後就看到床底竟然冒出一個灰頭土臉的人影,卻是個汙手垢麵卻不失靈秀的十一二歲男孩。
“這小子我認得,他是薛超身邊的狗腿子小跟班,好像叫什麼......伢子”一個嘍囉上前把將男孩從床底下拉起來,卻發覺手心黏糊糊沾了一片汙泥,氣得又抬腳將男孩踢了個跟頭,旋即惡狠狠吼道:“說,你那賊幹爹逃哪去了?”
康伢子從地上爬起來,一邊隨意地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一邊用不屑的眼神瞥了瞥眾嘍囉,隨後忽然發出一陣哄笑:“你們這群大蠢蛋,現在才想起找我爺爺,晚了。方才你們剛一進院子門的時候,爺爺就帶著弟弟妹妹們全部鑽進了地道。那地道是很早以前便挖通了的,直達城外,也虧得你們在這瞎耽誤了大半天工夫,等得黃花菜都涼了,為我爺爺爭取了足夠的逃跑時間。眼下爺爺他們遠走高飛,你們即便插上翅膀也追不上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小兔崽子,你還洋洋開心了你,老子叫你再嘚瑟。”一個嘍囉滿臉懊惱,拾起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扇了康伢子一個響亮的耳光,把他打倒在地,隨後又抬腳作勢欲踢。
“童老三住手,別打壞了他。”蘇姓少年伸手攔住,然後把康伢子從地上拉起,厲聲喝道:“小癟三快說,地道口在哪?說出來便能饒你一條狗命。”
康伢子滿不在乎地晃了晃頭,緩緩來到牆角那口破爛的粗陶水缸邊,把缸中堆的碎磚爛草掏空,又用力搬去缸底,然後指著裏麵說道:“地道就在這兒,你們有本事就自己下去追。”
蘇姓少年滿臉疑惑地上前,探頭瞧去,隻見缸下確實藏著一個黑沈深邃的洞口,但裏麵已經積滿了汙水,散發出陣陣腐敗的惡臭。看到這裏,他不禁驚得目瞪口呆,隨即又明白了什麼,頓時惱羞成怒,一把抓住康伢子的衣領,把他揪到自己身邊,狂吼道:“臭小子,你敢耍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