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間提審(1 / 2)

震撼!淒慘!悲痛欲絕!所有這些詞都無法形容丁曉武現在的內心,轉瞬之間,他的腦海猶如陷入了一片混沌汙濁的深淵,所有思路都被扭曲攪亂了。他實在搞不明白,一個人怎麼會變態到如此喪心病狂的程度?怎麼會如此泯滅人倫,毫無人性?然而,如果把這個石邃比作“禽獸”的話,那是對野獸的莫大侮辱。看過《動物世界》的人都知道,即便是凶猛的掠食者,也不會在吃飽的情況下還去肆行殺戮,它們本能的獵殺行為,都是為了讓自身能健康地活下去,這是大自然製定的叢林法則。而那個極端心理病態的石邃,他的扭曲變態既相悖於人類社會法則,也超出了自然叢林法則的底線,如果硬要分類評價的話,隻能把他歸類於外星球宇宙生命之列,地球孕育的物種中很難想象會出現這樣一個異種畸形。

“報應在哪,不是說善惡終有報嗎?老天爺的眼睛難道瞎了嗎,他為何對人間疾苦視而不見?恢恢的天網呢,不是說疏而不漏嗎?為何還會放過人世間那麼多邪魔惡鬼?”

丁曉武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悲憤,惙怛傷悴,將胸中鬱積的激動與悲愴全部怒吼了出來。

張溫擦了擦淚水,反而寬慰道:“方壯士不須激憤,善惡確實有報。在小女不幸遇難後的第五個月,石邃因弑君之嫌,最終被他的老爹處以極刑,而且包括妻兒全家及兩百名手下黨羽,一夕全部誅滅,無一漏網,也算告慰小女的在天之靈了。”

丁曉武舒了一口氣,臉上羞愧難當,淒然說道:“對不起,張大人,我......我不該......”

張溫卻輕輕搖了搖手,幹笑了一聲說道:“過去的事情,憋在心裏越藏越難受,今天難得有位忠實聽眾,讓老夫一吐心聲,將鬱積了多年的痛楚傾訴出來,老夫覺得說不出的暢快和解脫。”

丁曉武還想說點什麼,張溫卻一擺手,笑道:“方壯士,請恕張某不能久留,老夫若繼續在此羅唕,門口那兩位恐怕就再也站不住了。”

丁曉武這才發現牢門外竟還站著兩名公差,正欠身焦急地等待著。

“你們來,是不是要連夜提審方壯士?”張溫問道。

一名公差上前答道:“回稟將軍,我等奉沈司馬大人之令,帶方佐尉過去問話。”

“方佐尉?”丁曉武愣了一下,隨即恍然,這是沈麟親口封給他的八品武官。想不到自己現成了階下囚,官帽子卻沒有被摘去。

夜色已深,鄴城中漆黑如墨,偶爾有幾間屋舍亮出幾盞星星點點的燈光,卻飄忽搖曳如同鬼火。丁曉武跟著那兩名公差走出監獄,步入巡檢衙門。一路上,他心情鬱鬱,越想越覺得歉疚。自己今日白天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原先他覺得自己理直氣壯,認定沈麟和他手底下的兵丁過於酷虐,缺乏人性。但在聽完張溫的悲慘遭遇之後,他才發現事情遠沒有自己想的那樣單純。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石虎父子的殘暴鑄成了當年的因,而中原人對羯人的瘋狂屠戮造就了現在的果。暴君無道,卻讓他所在的族群來承擔一切敗亡的痛苦。而自己以後世《雙城記》為標準,把自己拔高到道德的至高點,居高臨下指斥別人之非,這本身就是一種現代人自詡的傲慢與偏見。就像某個魏兵叫的:“你保護羯族妻女,可我的妻兒做錯了什麼?為何她們在慘遭殺戮時,卻無人來保護?”遭受過無盡苦難的人,在受傷的心理找回平衡之前,不可能讓他們去心平氣和地看待仇恨。自己未經曆過這種苦難,如果無法感同身受,就沒有資格去指責別人殘暴狹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