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煙皺著眉頭,茫然問道:“你怎麼了?”
悟心張口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忍住了,閉上眼睛,坐在地上,緩緩的、深深的呼吸著。
旁邊小貓妖雙目流盼,眸光凝聚在他身上,目不轉睛。
流煙又問,“你莫非是受了傷?傷到哪裏了?”
悟心兀自一個人沉默著不說話,小貓妖接過話語,問道:“我們為什麼要除掉屍鬼?”
“什麼?”流煙一愣,旋即回過神來,一臉正氣道:“那屍鬼受天地詛咒,一旦逃出迷惘鬼城,勢必為害蒼生,我們身為正道一份子,斬妖除魔是為己任,自然要盡全力除掉他。”
悟心輕輕歎一口氣,道:“我命犯天煞,同樣是天地詛咒,這一生一世隻能禍害親友,為害人間,如此說來,我才是最該死的。”
流煙渾身一震,退後一步,詫異問道:“命犯天煞!你是天煞孤命?”
悟心眼光灼灼的望著她,點了點頭。
流煙側目問小貓妖:“你明知他是天煞孤星,還和他這般親近?”
小貓妖靜靜的望著她,嬌小的身軀又像悟心靠進一步,緊挨著他坐在地上,沒有回答。
流煙緊皺著眉頭,沉思不語,好半響似乎終於想明白,歎口氣道:“你雖命犯天煞,但終究不是有意害人,你心中也不想這般,無心為過,錯不在你。”
悟心搖著頭,咧嘴笑了起來,這笑容卻是比哭泣更加難看百倍,閉著眼睛,腦海中盡是娘親最後一抹殘影和須彌山滿地火海。
沉吟半響,他說:“我錯與不錯,他們都是因我而死。”
幾人各自沉默著,過了半響,流煙輕輕歎了口氣,指著一個岔路道:“這條地洞是出口,通向墳地外,想來是安全的,你們走吧。”
說罷,她一個人轉身朝著另一條地洞走去。
悟心站起身,喊道:“流煙姑娘,你不與我們一起?”
流煙頭也不會,冷冷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悟心皺著眉頭,道:“我不知道你有什麼辦法除掉屍鬼,不過那屍鬼強悍無比,修煉兩百年,一身法力怕是已經到了通天強者的境地,你獨自前往,定然凶多吉少!”
流煙頓住腳步,背影起伏,顯然是壓抑著心中的怒氣,過了半響,猛的轉過身子,指著悟心嗬斥道:“我瞎了眼認識你這和尚,你拜的那些佛祖菩薩一定個個蠢貨,否則如何教的你這般是非不分,忠奸不辨,黑白不明的呆子、、、”
悟心解釋道:“不!我隻是、、、”
流煙咆哮著打斷他:“對!你隻是憐憫屍鬼,憐憫他跟你一樣,都是苦命的人,你們佛祖不是說普渡眾生麼,人人都能原諒麼!本姑娘沒你這般高尚,我隻知道,屍鬼如果逃出去,這本就沉淪在苦海中的眾生,便更加沒有好日子過,到時候不知有多少孤兒餓死,不知有多少骨肉分離,若真是如此,你跪在你師傅麵前,摸著自己的良心,你能原諒他麼?”
說罷,流煙冷哼一聲,轉身離開,再也不回頭,身後那年紀輕輕,卻滿臉滄桑的和尚,摸著自己的心髒,閉著雙眼,過了半響,喃喃道:“我連自己都無法原諒......”
地洞高不過一人,寬一尺,曲折婉轉,不知通向何方。
拐角處,流煙回首一望,見到跟在身後不遠處的小和尚,嘴角不經意間浮現起濃濃的笑意。
幾人前後走著,轉過幾個彎,地洞竟然一路斜向下方,深入足有千丈,通道未見開闊,倒也不狹隘,高一人,寬尺半,唯一的特點便是那通道極多岔路,密布在地下,竟然如漁網一般,東轉西繞,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悟心快走幾步,追上流煙,問道:“流煙姑娘,咱們這是去哪裏啊?”
流煙沒好氣道:“去地獄!”
悟心低著頭不敢再問,卻聽她又道:“哼!你別以為我開玩笑,那地方是屍鬼所成之地,其中有天地中最惡毒的詛咒,怕是地獄也比不過那裏。”
悟心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我們如何才能除掉屍鬼?”
流煙道:“那師太告訴我,若想除掉屍鬼,說難,難若登天!說容易,便易如反掌。隻要找到天地所化的詛咒,毀掉那詛咒,便能破了屍鬼不死不滅的法身。”
一路無話,幾人沿著通道又向下走了足足千丈,一個轉彎,竟然沒了路。
這般向下兩千丈有餘,早已深入地底,周遭都是不知道沉澱了多少萬年的化石,堅硬無比,山洞盡頭,那石壁經曆了無數歲月,滄桑到古樸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