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倒是知道曾經有位異國貴族光臨過貝魯格特家,這還讓人們一度很是羨慕,可以對老貝魯格特的解釋他們沒有起什麼疑心,或者說在他們看來一個年輕的摩爾人也不可能做出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在住進貝魯格特家之後烏利烏都一直這麼匆匆忙忙的,不過他倒是抽出過時間去看阿隆索那些看上去似乎有些幼稚的繪畫,然後還一副行家的樣子托著下巴點著頭說了幾句:“不錯不錯,你很適合當個宮廷畫師,也許將來你就能靠這個吃飯呢。”
阿隆索很驕傲,而且他覺得這個摩爾人居然像諾爾梅齊老爺那樣說話,這就讓他很不高興。
不過當他聽這個摩爾人說他是和諾爾梅齊老爺一起為那位羅馬忒西亞公爵做事的之後,年輕的小畫師就不敢再小看這個摩爾人了。
烏利烏並不擔心這家人去告密,他能找到貝魯格特家而且安心的住下來,就知道他們不會幹這種蠢事。
而且他也很喜歡這家人,他們沒有那麼多的好奇心,從來不打聽他早出晚歸的都幹些什麼,不過盡管如此,每次回來之前烏利烏都還是要躲在附近仔細觀察一陣,確定了沒有危險之後才會進門。
烏利烏不覺得這有什麼麻煩,至少和那個斐迪南的小醜比起來,他現在的小心謹慎就顯得太正確了。
烏利烏相信斐迪南應該已經知道他派往納瓦拉的使者可能遇到了麻煩,不過想來他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安德萊斯·羅格如今很可能已經丟了性命,畢竟在自己離開之前,法國人已經打算向那個安德萊斯·羅格下手了。
現在唯一讓烏利烏擔心的是他擅自為老爺的閨女找了門親事,他覺得如果不趕快把這件事情擺平,即便老爺能饒過他,那個野蠻的,沒有教養的索菲婭也很可能會讓人,或者更有可能是幹脆親手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所以烏利烏沒有急著去和亞曆山大會合,而是首先到了巴裏亞裏多德,因為他覺得在這裏或許對姥爺更有用。
今天烏利烏回來的很晚,或者幹脆說已經是淩晨,睡在窗邊的阿隆索聽到動靜迷迷糊糊的爬起來向外麵看了眼,讓他意外的是今天烏利烏不是一個人。
有幾個人和他一起匆匆進了貝魯格特家,可沒過多久就又急急忙忙的離開。
從窗子向外看去的阿隆索注意到那些人到了街上之後就各自四散分開向著不同的方向走去,很快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街口。
阿隆索還想再睡一會兒,不過卻被烏利烏吵醒了。
他看到回到房間烏利烏似乎顯得異常興奮,而且雖然看上去有些疲憊卻顯然並不打算立刻休息。
天色漸漸稍微亮了的時候,正迷迷糊糊打著盹的阿隆索忽然被一陣隱約聽去如同沉悶的震動聲響驚醒了。
那聲響來自他的身下躺著的木床,這讓阿隆索不由猛得一個機靈,就在他以為是地麵在動時,他聽到了外麵如同從大海深處湧來的巨大波濤般的聲浪。
阿隆索一下坐了起來,他聽到樓下父母也顯然被這動靜驚醒,他爬在窗台上向外望去,霎時被看到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阿隆索發誓從沒見過這麼多的人,其實即便是老貝魯格特也沒有見過這種場麵。
當初胡安娜夫妻第一次進入巴裏亞裏多德的時候雖然盛況空前,但和現在這情景相比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氛。
沉重,壓抑,憤怒和可以明顯感覺到的茫然與彷徨。
人們從一條條的街道上出現,紛紛向著王宮的方向湧去,很多人手裏舉著十字架和卡斯蒂利亞王旗,不過更多的是代表著死亡與不幸的黑色旗幟。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其中很多顯然是用撕扯開的袍子綁上之後臨時充作旗幟,不過正因為這樣,就更凸顯出人們的悲傷與那似乎已經壓抑不住的憤怒。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老貝魯格特隔著門縫看著外麵從自家門口經過的人群,看到從樓上下來的烏利烏,他不由開口向摩爾人這麼問。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一切和這個摩爾人有關,可老貝魯格特就覺得他一定和這事有瓜葛。
“胡安娜,死了。”烏利烏從發呆的夫妻倆人中間穿過去,他站在門口稍微聽了聽外麵的動靜,然後把包頭巾裹在臉上,在貝魯格特夫妻呆愣愣的注視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胡安娜,他說的不會是……”
女人呆呆的看向老貝魯格特,看到丈夫同樣難看的神色,她知道自己應該是沒有猜錯了。
“我的上帝,這是怎麼了。”看著每個從門口經過的人都向房裏看上一眼,那樣子好像在質疑為什麼他們不跟著一起走出去,女人哆哆嗦嗦的想要關上房門。
可老貝魯格特伸手攔住了她。
他抬頭看看躲在樓梯口向下偷看的兒子,向女人點了點頭,然後就抓起一旁的衣服快步跟著走出了房門。
老貝魯格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當中,而女人則發現街上的很多人家也已經打開了房門,不但是男人,連一些女人也跟著走出了家門,他們紛紛融入街上的人群,在那些旗幟的引導下,從各條街道向著王宮的方向源源不斷的湧去。
斐迪南想要在人們還不知道實情的時候迅速解決胡安娜之死引發的危機的打算,就此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