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還是小心翼翼,可漸漸的情緒就激動起來,到了後來也許是因為抱著女兒時間太久有些疲勞,或是見箬莎和藹寬厚,於是她幹脆坐在那塊大石頭的另一邊,把女兒放在撐起的裙擺上,開始說個不停。
“夫人您可是沒有見過那樣的男人,他整天在家遊手好閑,除了喝酒就什麼都不做,有時候我在想或許自己嫁的不是男人,而是個酒桶,不過這有什麼辦法?我的兩個孩子還得指望他養活呢。”
箬莎好奇的聽著女人的嘮叨,她注意到雖然這麼說,可每當提到丈夫的時候女人的臉上就有掩蓋不住的笑容,而且她看著自己孩子的樣子也讓箬莎感到羨慕,甚至隱隱有些嫉妒。
“他整天待在家裏也不出門賺錢?”箬莎好奇的問“那你們的日子怎麼過的?”
“哦,可會擺譜了,你可不知道夫人,”年輕的母親歎口氣,可接著又笑笑“他是個手藝不錯的工匠,以前好多人都願意雇他幹活,一些挺有名的大師還找他給自己打下手,不過後來他喜歡上了喝酒,這可就毀了他,現在他除非是家裏實在沒有吃喝,否則就不肯出門。”
箬莎點點頭,她能猜出這個男人大致是什麼樣子。
那應該是個有些本事,但卻不肯踏實將來養家糊口的人。
這種人或許不會挨餓,但是卻懶得隻要剩下一小塊麵包也不會主動找活幹。
這種人很討厭,你卻拿他沒有辦法,看看眼前的年輕母親,箬莎甚至絕得她更多的是在炫耀丈夫。
這種感覺很新鮮,箬莎從沒在其他貴族婦人那裏遇到過,這讓她對這個女人更感興趣。
“有時候我在想也許應該對他嚴厲點,可他脾氣不好,我怕他打我。”
“什麼,難道他打老婆嗎?”箬莎有些目瞪口呆的問。
“上帝夫人,哪有不打老婆的男人?”女人同樣詫異的看著箬莎,不過看看她那即便是女人看了也為之著迷的容貌和華麗的服飾,年輕母親隻能搖搖頭“當然如果是您,不可能有男人舍得動手的。”
聽到女人的話,箬莎的笑容就更深了,她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真是會討她的歡心,如果不是臨時想要到河邊來散散心,她甚至懷疑這個女人是有人故意安排等在這裏接近她的。
於是她主動問著些以往從沒從那些貴婦們那裏聽到過的問題,在得到回答後,箬莎不止一次的因為意外發出驚訝的疑問。
聊得來的人總是能說個不停,直到天微微有些擦黑時,年輕女人才驚訝的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她有些驚驚慌慌的站起來向箬莎行禮告辭,或許是擔心回家晚了會受到丈夫的責任,走出幾步後她幹脆彎下腰用一條胳膊把兒子夾在腋下,深一腳淺一腳的匆匆離開了。
箬莎看著年輕母親的背影不由輕輕一笑,她想了想示意一個隨從過來,然後吩咐他跟著那個年輕女人回家。
“如果她丈夫打她,你就去把他抓起來送到采石場……不,抽他幾鞭子,然後告訴他這是女王對他的警告,如果他再打老婆或是賴在家裏,不肯出門賺錢養家就要他好看。”
隨從有些奇怪的悄悄看了一眼女王,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可以指揮千軍萬馬的君主卻要管這種小事兒,不過他還是趕緊跟在那個女人後麵,生怕她走脫。
箬莎心情愉快的向回走,當來到路邊的馬車旁時,隨從們意外的發現女王的嘴角居然還掛著一絲笑意。
隻是很快箬莎的神情就變得嚴肅起來,她望著從遠處快馬奔來的一道身影,用略顯不太肯定的語氣問著身邊的人:“那是輔助主教的隨從嗎?”
侍從立刻踮起腳尖向遠處看了看,然後幹脆登上馬車又打量了下,隨後才向站在路邊的箬莎報告:“是的陛下,是輔助主教的隨從。”
聽到報告,箬莎的眉梢就微微擰了起來。
輔助主教如今已經成了亞曆山大六世的傳聲筒,雖然還沒有被正式任命為塞維利亞大主教,但是他如今早已經自詡這個身份。
所以到處都可以看到以輔助主教的名義發布的各種命令,不過這個人很聰明,他知道哪些事是他可以插手,哪些又是他絕對不能去碰的。
所以不論是箬莎還是亞曆山大六世都對這個典型的“卡奸”還算滿意。
現在看到輔助主教的隨從匆匆忙忙趕來,箬莎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的心不由立刻一緊,對是由輔助主教而不是自己的軍官派人送來消息,箬莎心裏在很短的時間裏已經閃過眾多念頭,當那個隨從終於來到不遠處,並且在護衛們的阻攔下不得不下馬步行,來到箬莎麵前時,她腦海裏已經閃過了好幾個可能會發生的意外,同時她已經在考慮該怎麼應對。
隻是隨從帶來的消息太過讓她意外,一時間箬莎居然沒有聽清。
“你是說斐迪南派人囚禁了卡斯蒂利亞的女王胡安娜?”
輔助主教的跟班立刻點點頭表示女王陛下沒有聽錯,看著箬莎在得到明確答複後神色間顯出短暫茫然時的絕色容顏,跟班在又貪婪了看了眼後,立刻在女王隨從的盯視中低下了頭。
箬莎的茫然隻是短短一瞬,接著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登上馬車。
“去行宮,”箬莎吩咐完後又對一個隨從下令“傳我的命令,讓擲彈兵衛隊立刻到路上來接我。”
早已等待的衛隊立刻啟程,馬車在衛兵們的嚴密保護下向著原來的塞維利亞總督府駛去。
當車隊穿過幾條街道後,一陣急促沉悶的馬蹄聲迎麵而來。
即便在已經黯淡下來的夜色中依舊被燈光照射得閃亮的胸甲,讓神色緊張的隨從們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