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軍隊在占領了博洛尼亞之後對博洛尼亞大學采取了十分粗暴的統治,”吉娜字斟句酌的說,出自法學巨匠的家庭熏陶讓她的言辭更加冷靜而又富於理智“保羅·布薩科以您的名義限製博洛尼亞大學學生的自由,侵犯了自1088年博洛尼亞大學建校以來被賦予的基本權利,也就是該大學擁有的……”
“中立,無稅,以及被無限豁免的權利。”
亞曆山大打斷了吉娜·布列吉特的話,他神色嚴肅的看著麵前的年輕女人,目光顯得異常淩厲。
1088年,當博洛尼亞大學建立起來之後,當時的博洛尼亞統治者在捐贈土地建造學校的同時,賦予了博洛尼亞大學諸多權利,而隨後神聖羅馬皇帝亨利四世則是以“羅馬人的皇帝”的名義向博洛尼亞大學許諾了“中立,無稅,無限豁免”三項權利。
這三項權利後來成為了讓博洛尼亞大學能夠在那個動蕩漫長的黑暗時代不但得以幸存下來,進而成為了歐洲最有影響的高等學府。
而這三項權利,更是成為了後來巴黎大學得以從路易十二那裏獲取自治權力的基礎依據。
所以當聽到吉娜·布列吉特的指控後,亞曆山大立刻意識到這的確是個很嚴肅的話題,更不是什麼小事。
如果布薩科真的如她所說侵犯了博洛尼亞大學的這些權利,那麼亞曆山大就必須嚴肅對待這件事。
“那麼布列吉特小姐,能否請你說出你要指控的具體行為是什麼嗎?”
“當然,”吉娜·布列吉特並沒有因為亞曆山大的嚴厲神情而顯得不安,她像是在尋找該如何闡述要說的話,先是想了想然後才開口說“是這樣的,按照與帕威亞大學的協議,博洛尼亞大學將向帕威亞大學派出一批學生進行學習,而您的那位將軍以種種名義禁止我的同學赴帕威亞大學學習,這是對博洛尼亞大學所擁有的固有權利的公然侵犯。”
亞曆山大有些詫異的看著這位法學大師的女兒,雖然不知道究竟為什麼布薩科要這麼做,可他相信這個女人應該是不會無根無據的就隨便做出如此嚴重的指控,可是他卻又實在想不出布薩科這個做的理由是什麼。
禁止一個博洛尼亞大學的學生到帕威亞求學,這對布薩科究竟有什麼好處,或者說他發現那個學生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如果那樣他應該做的就不是禁止那個人離開博洛尼亞,而是直接把這個人抓起來了。
畢竟當初亨利四世賦予博洛尼亞大學的是大學本身的權利,而不是賦予某個人這些特權。
“布列吉特小姐,我可以問一下你是否知道保羅·布薩科將軍這麼做的理由嗎,我必須要知道我的軍官是否有足夠正當的理由和原因做出這樣的決定。”
“我想我可以提供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吉娜望著亞曆山大,神色平靜而又自然的說“很顯然,您的將軍認為我所說的那位同學對我抱著什麼特殊的好感,而他並不希望看到我和別人過於親熱,所以他利用自己的權力橫加幹預。”
亞曆山大有些愣住了,他注意到這個年輕女人在說出這些話時神態間自然的令他意外,似乎說的完全是別人的事情。
這種近乎冷靜得有些過分的舉動讓亞曆山大不由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他意外的看著這個女人,同時不由在心裏對布薩科暗暗大罵。
對布薩科居然爭風吃醋到利用權力去拆散別人,亞曆山大真有些無言以對,而讓人更無奈的是居然還讓人家告到了自己麵前。
不過現在亞曆山大倒是對這個女人的興趣要比布薩科來的似乎有些遲的第二春更大。
他還沒見到過能夠這麼冷靜的對待這種事的女人,哪怕是巴倫娣或是箬莎都不可能,至於索菲婭和盧克雷齊婭,亞曆山大覺得她們在這個女人麵前甚至顯得有些幼稚了。
“您是說,布薩科他愛慕您嗎?”亞曆山大盡量想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太過關注這種是是非非,可他卻又實在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您在指控我的軍官利用職權破壞您的生活?”
“不,他破壞的不是我的生活,因為我已經很明確的對他和另一個人說過,我是不會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有絲毫瓜葛的,我的興趣不在這裏。”
說到這兒似乎終於有些激動的吉娜向亞曆山大微微鞠躬:“大人,您的軍官禁止我的同學和我一起來帕威亞學習的結果,就是因為我自己單獨在這裏學習而受到了帕威亞人不公正的待遇,我無法在這裏學到我渴望的知識,帕威亞大學無法容忍一個女人和他們一起學習,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您的將軍的粗暴幹預。”
亞曆山大錯愕的看著麵前這個侃侃而談的女人,自從知道了這個年輕女人居然是佩波內·布列吉特的女兒後,他就不禁有些好奇,現在聽著她的話,亞曆山大隻想在心裏說:“不愧是法學大師的女兒,這麼一件事都能讓她把布薩科釘到十字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