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當初得到這個蠟燭台的時候我身邊已經幾乎身無分文了,畢竟我那時候還年輕,戰爭結束了,可我在戰場上卻沒得到什麼戰利品,不過當我知道了這個蠟燭台的來曆後我用身上所有的積蓄把它買了下來。”加繆裏說著向莫迪洛露出個奇怪笑容,他那雙因為白內障幾乎快要失明的眼睛茫然的動了動,隨著眼球滾動,他下垂的眼瞼也跟著鼓動了下“很多人認為我是以為這件東西可以算是那位聖女最後的遺物才不惜一切的買下來,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買下它來嗎?”
“您隻是想收藏一件險些誘惑那位聖女自殺的凶器。”莫迪洛看著蠟燭台上那被磨得異常鋒利,即便是過了幾十年卻依舊可以輕易刺穿一個人的咽喉和心髒的釘針。
從那些光滑鋒利的釘針上莫迪洛相信,這麼多年來這個蠟燭台肯定經常被人照顧。
“嗬嗬嗬……”
加繆裏的笑聲在房間裏響起,他再次招呼莫迪洛扶著自己走回到椅子邊坐下來。
“我們設想一下,如果當初貞德以為懼怕火刑的殘酷而在頭天夜裏用這個蠟燭台自殺了呢,”加繆裏雙手虛握對著自己的咽喉做出虛刺的動作“那樣即便後來法國人取得了勝利,他們還會為她洗清冤屈還她清白嗎?那樣她還會被視為是一位殉道者而不是女巫嗎?如果是那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都變得毫無意義了嗎?”
“或許如您設想的不會了,”莫迪洛說著無所謂的聳聳肩“不過或許法國人依舊會不顧一切的樹立起她的形象,甚至關於她的那些故事現在看是否真的曾經發生不也值得商榷嗎,可法國人還是選擇把她視為受到上帝眷顧的聖女,這究竟是她真的曾經那麼特別,還是一切都隻是需要呢?”
靜靜的聽著伯爵的話,加繆裏卻沒有和莫迪洛在這件事上爭論,他渾濁的眼神向莫迪洛的方向大致掃了下,然後向著眼前模糊晃動的影子說:“我會留下這個蠟燭台,就是為了隨時提醒自己,即便是英雄也有可能會因為一時的茫然和絕望做出錯誤的選擇,這就和當初我們在平息了染血之夜的暴亂後,卻沒有能趁勢把我們的優勢向巴勒莫之外發展,我們太謹慎也太自以為是了,認為隻要掌握了巴勒莫其他地方就可以隨時聽令,但是我們顯然是錯了,新的宮相到來之後立刻宣布我們的貴族議團不但非法,甚至是由一群叛亂份子組成的反國王組織,很多人受到了懲罰,其中一些人被流放,很多人受到了牽連,你知道嗎,當時包括我在內,由宮相任命的法庭已經決定判處27個人的死刑,這些人當中每一個都曾經是這座島上聲名赫赫的人物,也曾經是西西裏最有權勢的人,而我的名字就在第二個。”
“哦?”雖然已經有所耳聞,但是莫迪洛還是問了一句“那第一個是誰?”
“你知道的。”加繆裏微微笑了下。
“亞曆山大。”莫迪洛輕聲說出了名字。
“沒錯,亞曆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西西裏的燈塔守護者,據說被認為是染血之夜真正的背後策劃者,甚至還是導致西西裏主教阿方索命喪羅馬的真正元凶,”加繆裏停頓了下看向依舊顯得很模糊的莫迪洛的身影“而且他還是你的外甥。”
“你都已經知道了?”莫迪洛低聲問。
“有些事情還不知道,不過我能猜出這應該就是你的計劃之一,”加繆裏用有點感歎的腔調說“那個年輕人讓我覺得不可思議,不過說起來我到現在還記得很多年前你向我暢談你那些偉大的夢想時候的樣子,那時候你幾乎還是個孩子,差不多就和那個亞曆山大一樣大,不過那時候你就已經讓我很驚訝了,就是到了現在我也得承認你是我見過的最有野心也最有耐心的一個人,那時候你說希望我能幫助你,可當時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居然會用這麼多年的時間去做著種種準備,你可真是個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