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道而來的朋友,歡迎來到康斯坦察縣,”縣長矜持的微微張開兩臂向納山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雖然盡量掩飾可看著納山的打扮他的眼中還是不由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他向手裏拿著那個金幣看了看,然後舉起來向納山示意“不知道你要和我談些什麼。”
“你誤會了縣長,”納山捏著刀柄搖搖頭“不是我,是金幣上麵的那位小姐想要和您談談。”
縣長露出了詫異神色,他不由舉起金幣看了看上麵的圖案。
“你沒聽錯,就是金幣上這位小姐,”納山抬手用大拇指向身後海麵上的雙桅大船指了指“她現在就在那條船上,那不勒斯的箬莎·科森察伯爵小姐。”
就在納山正在和黑海岸邊的康斯坦察縣長老爺交涉的時候,海麵上雙桅大船的甲板上,箬莎正優雅的擺弄著一支造型精美,與其說是殺人工具不如說是件藝術品的短筒火槍。
和以往的短火槍不同,這支火槍的槍管雖然比長槍要短上一截,但槍柄卻並非是手握的兔腿樣式,而是與長槍一樣用堅硬的胡桃木製成的槍托,整個槍托削刻得線條流暢,握感舒服,在槍托尾部則有個小小的弧度和鑲嵌著一層繡著精美花紋的小鹿皮,以做為抵肩射擊的緩衝。
而在靠近槍管的前段同樣用胡桃木製成的護木下,一塊略顯厚重的臥式握柄讓這支火槍看上去顯得更加前後平衡。
而槍的其他部位,不論是扳機護環還是擊錘或是槍管上,都蝕刻著繁雜而又精致的紋理,其中一支纏繞著整條槍管的玫瑰花飾從扳機一直延伸到槍管前端,最終環繞著槍口形成了一朵盛開的蓓蕾。
這樣一件藝術品讓很多看到的人都認為已經失去了作為武器的意義,人們認為它更應該被擺放在城堡的大廳或是主人房間裏當個裝飾品,而不是被一些粗魯的士兵拿到硝煙彌漫的戰場上去互相殘殺。
但是箬莎卻知道這都是胡扯,因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這支漂亮武器有多麼可怕,特別是在裝填上那種被擠壓得十分厚實,用油紙包塞滿的火藥後,箬莎曾經親眼看到這支火槍在一副看上去異常堅硬的盔甲上留下的令人膽寒的碩大彈孔。
箬莎小心翼翼的擺弄著火槍,她用由同樣的木料精心製作的小箱子裏拿出一根有著毛刷的通條,在沾了點牛油後把通條從槍口順進去梳理著槍膛,然後又拿出一柄刻著花紋的小錘子仔細矯正著由兩個相互咬合的齒輪組成的擊扣。
聽著輕輕的敲擊聲,箬莎想起了亞曆山大給她的信中關於在阿格裏的工廠裏製造火槍的要求:“不要貪圖精致,這是個很糟糕的習慣,因為過於精致的武器隻會讓我們付出更多的精力和金錢,而我們卻無法保證這些武器會落在哪個莽夫的手裏,所以隻要熟悉的掌握了我給你提出的那些的建議後,我們的工廠完全可以在保證武器可靠的同時盡量減少那些毫無意義的工序,另外我希望你能注意我之前提出的那些建議,就是盡可能多的把工人分成隻掌握各自不同技巧的幾個班組,這樣做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可以讓工人們因為熟悉掌握了各自手頭的工序而更快的提高效率,而不是由於一個人從頭到尾包攬製造一件武器而耽誤太多時間,另一個則是可以通過分工的方式最大程度的保守我們自己的那些小秘密,盡管這個秘密能夠保守的時間不會很久,可對我們來說也足夠了,要知道需要你提供武器的地方有很多,按照現在的局勢看,至少在法國人再次入侵前盡量把比薩與蒙蒂納武裝起來,至於阿格裏和科森察我相信你一定已經提前照顧到了。”
想著亞曆山大的這些話,箬莎手裏的小錘就微微加了些力氣,然後她有點心疼的發現擊錘分叉的指扣頂端的花紋似乎被她敲出了個小小的刮痕。
箬莎有點惱火的放下小錘,拿起旁邊的鹿皮抹著牛油擦拭起來希望能把那個刮痕擦掉,就在這時,之前送納山上岸的水手走了過來。
“小姐,納山老爺讓我回來告訴您,他已經和當地的官兒們說好了,您隨時都可以見他們。”
箬莎點頭應著放下手裏的活兒站起來向著岸上看了看,吩咐旁邊的仆人把火槍收回到槍盒裏,而她下到底艙回到自己的艙房裏。
先是洗了洗手,然後對著鏡子梳理了一下被海風吹亂的發絲,看著鏡子裏自己這張已經從青春漸漸愈見嫵媚的臉,箬莎掬起一捧水用力覆在臉上,然後再次抬起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你真是發瘋了,箬莎,你肯定瘋了。”箬莎輕聲自語,然後站得腰杆挺直伸出了一隻手,用一種充滿特有的驕傲矜持與漠然的語氣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很榮幸見到你大人,我是那不勒斯的女伯爵,科森察的箬莎·科森察,兩西西裏的燈塔守護者,比薩攝政,蒙蒂納伯爵與阿格裏的領主亞曆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的妹妹。”
當康斯坦察縣縣長大人聽到這一連串聽起來就令人肅然起敬的頭銜時,那因為被震到張口結舌的懵懂樣子,看上去顯得頗為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