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不蝕摩挲著手掌,道:“皇上誤會了,小的不是讓您直接生吃,藥得用煉的,不過是借皇後骨血一用罷了。”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長舒一口氣,道,“這靠的是什麼原理?”
光不蝕微閉目,緩緩地說:“您與皇後是元配,陰陽調和之始,陽虧陰補,天機隻能泄露到這個地步了。”
“行行行,朕聽國師的。”皇帝歡喜地改了稱呼。“勞煩國師悉心治療雪退,朕定有重賞。”
光不蝕客氣地應承下來,又引著皇帝往禦花園談天說地去了。
皇帝不在,宜妃是斷然不肯留在陰冷的皇後寢宮的。
與病患所臥之地同等冷清的,是片刻前還熱鬧沸騰的泰蘭殿。
吳王背書不流暢,被太傅打了手板,滿懷委屈地回了泰蘭殿,想向蕙妃撒嬌。隻是與往日大不相同的是,既沒有冬沁姐姐在殿前候立,亦沒有母妃展臂笑迎,郭瑀察覺到了這分異樣,躊躇著不知該不該進門。
“殿下!殿下請留步!”
吳王回頭看,是個眼熟的宮女。
“奴婢多兒,請吳王隨我去太後處。”
吳王想起來了,這是冬沁的好姐妹,正是從太後那兒調來泰蘭殿的。
“為什麼要去皇祖母那裏?我母妃呢?”郭瑀茫然地問。
多兒的眼睛紅腫得厲害,說話聲中帶著哭腔:“殿下不要問了,奴婢、奴婢說不上來,還是由太後和您解釋吧。”
吳王倒退了一步,後背抵住大門。“我不走!我要找母妃!”
多兒急忙踏上台階,半誘半勸:“蕙妃娘娘和冬沁都在恒祥殿,奴婢陪您去找她們呀。”
吳王大喊著拒絕道:“騙人!母妃不喜歡皇祖母,她才不會去那兒呢!”
多兒心急如焚,顧不得禮數,撲上來妄圖逮住吳王。
郭瑀人小靈活,側身躲過宮女,鉚足了勁兒將宮門擠開一道縫,敏捷地鑽了進去。
“母妃。”吳王認出跪坐於地、背對著他的女人就是蕙妃,欣喜地喚了一聲。“多兒壞心眼,不準兒臣來見母妃。”他告狀,一步步向母親走去。
“太傅也是壞心眼,兒臣背書磕絆了一下就被打了手掌。”他撅起小嘴,捧起小手。
“母妃母妃,你看看我嘛。”吳王趴在蕙妃背上,耍賴似的搖來晃去。
那女人,格外地僵硬,骨骼被蟲駐了般,回頭如鋸木。
“你說什麼?”蕙妃聲似鉸鏈,渙散地望著兒子。
吳王的嗓子眼被驚恐填滿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他麵前的哪裏還是那個鮮活明麗的嬌蠻蕙妃?隻剩一框空洞而已。
地上散布著細長的白布條,已被拆得七零八落,血跡斑斑。
蕙妃忽地捧起吳王的腦袋,狠狠地揪到空洞前:“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吳王被徹底嚇壞了,扯著喉嚨嚎哭不止。
“我是母妃啊,你哭什麼?你不認識我了……你不是我兒子,你滾開……”蕙妃將吳王重重推倒在地,自言自語地轉回身去。
多兒衝進來,一把抱起受驚大哭的吳王,逃命般跑出了泰蘭殿。
這一邊一主一仆才離開,那一邊就來了訪客——宜妃。
“你在這裏等,不準人進來打擾本宮。”宜妃囑咐小苞,爾後自行進殿。
迎客的還是背影。
宜妃咳嗽一二,亮聲道:“蕙妃妹妹,本宮來瞧瞧你。”
背影顫抖起來。
“轉過臉來,不要認生嘛。”宜妃緊逼上前,一把扯住女人的頭發。
背影拚命地揮舞手腳,極不願意與宜妃對視。
“不許動!”宜妃在後勒住女人的脖子,毫不手軟地往自己這邊掰。
背影掙脫不得,加之傷口劇痛難忍,三兩下就沒了力氣。
宜妃冷笑著繞到背影前方,頓時起了一身白毛汗。“好醜陋呀,真像個怪物!”
“賤人、賤人、賤人、賤人……”蕙妃用僅剩的一隻眼睛凶狠地瞪著宜妃,口中咒罵不斷。
“喲,向本宮撒氣呀?你兒子都被你嚇壞了,還不準本宮說嗎?”宜妃站起身,有意無意地後行幾步。
蕙妃咬牙切齒道:“賤人少得意,待我眼睛重生,再同你算賬!”
“哈哈哈哈,你這傻女人,還真信什麼重生之術。”宜妃盛氣淩人地嗤笑。
蕙妃隻覺天地崩塌,前方洪浪奔湧,霎時就能吞吃了她。“你、你……”她終是被擺了一道,“你敢欺騙皇上,不怕被砍頭嗎?!”
“砍頭前能看到你這麼個美人成了醜婦,本宮也是樂意的。不過,本宮才不會被砍頭呢。”宜妃在椅上坐下,漫不經心道。
蕙妃雙手撐地,羞憤滿積於懷。“你要對付我,隻管硬碰硬,何必弄出這些玄虛來,治不好皇後,你等著提頭去見皇帝吧。”
“嘁,你想多了,本宮並不專心對付你,你根本沒有值得我費心的地方。”
蕙妃眼角瞪裂,鮮血直流。
“想不通?當然了,你是個豬腦袋嘛,要不是長得美,皇帝怎麼可能看得中你。”宜妃得意地說,“不怕告訴你,本宮早就算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