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心確實動了氣,她認為八角楓進門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在諷刺自己不要臉麵、糾纏的鴉,假如她那副美妙的嗓音還在,她未必能繃得住不和八角楓大吵一架,然而她不能說話,這反而抑製了她的衝動,讓她將所有的怒氣都強壓了下去,露出一個不甚自然的笑容,仿佛在說:“是啊,他和小八間怎麼還能有秘密呢?”真是令人作嘔啊——在天心自己嘀咕。
八角楓習慣了了夢閣裏姑娘們之中明目張膽的拉幫結派、損人利己,她便想當然地以為看到的就是真相——既然在天心能笑得出來,那她至少現在不生氣,這多少緩解了八角楓說錯話的愧疚感。從這層情感的遲鈍上看,八角楓和小焱又極其相似,可見人與人的性情都有交織摻雜之處,不能一錘子定性誰就是精明無敵、誰則是愚蠢庸碌。
閑話不多時,在天心所盼、小焱所盼、八角楓不知自己盼還是不盼的那個人現身於鼎乾莊,雨天泥濘本可理解,隻是這位翩翩男子也有些太不講究,拖著一衣泥水,佇立在廳室門外,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是不要進來了吧,免得弄髒了天心姑娘家的裝潢。”
小焱撓著頭,前去迎接:“還是的鴉大哥思慮周全,我這糊塗蛋偏就弄髒了天心姐的地毯,沒奈何,隻能抵了自己在這兒做工,也不曉得三年五載能否湊夠賠償金。”
在天心快要被小焱氣炸了——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她小肚雞腸、咄咄逼人,非要小焱賠償似的。在天心遏製不住怒火,筆頭流瀉的解釋之詞因激動而扭曲地不成樣子。
好在的鴉並未深究小焱的措辭是否存著言外之意,他溫和道:“這樣也好,省得你沒有去處,還得多謝天心姑娘收留你呢。她這般善良,你莫要給人家惹出麻煩。”
在天心一腔憤慨,經的鴉三言兩語而軟化,她飛快地將紙團成球,緊緊地攥在手掌中。
她這一係列動作十分敏捷、無人注意,主要也是因為並沒有人像盯著八角楓那樣牢牢地盯住她。
“哼,你們什麼時候成兄弟了,很會為對方打算嘛。”八角楓抱著臂膀,一來為顯她瀟灑,一來也是淋了暴雨,身子不自覺地顫栗起來。
小焱為他主人打圓場:“這有什麼,男人的交友方式,你不懂了吧。”
“哼,互捧臭腳而已。”八角楓從鼻子裏哼氣,意外地哼出一個鼻涕泡,鼻涕泡當著的鴉的麵爆了。“你你你,別以為這事就完了,蘋婆要是不能給出個結果,我就跟你們翻臉,了不起上刀山下火海,我總有辦法知道那個鬼扯的大本營在哪裏、總能找到我大寶貝!”所謂惱羞成怒,也不過如此。
的鴉頗為傷腦:“小八,你且不要這樣方寸大亂,我家盡情與你家小姝同為一根繩上的螞蚱……”
“你才是螞蚱!你和蘋婆是一夥的,指望不上你們!”八角楓不知道今日怎的就這樣理不順情緒,隻好由著性子胡來。
“無理取鬧。”的鴉的聲音不高,語氣卻重,他的臉龐冷峻起來,連小焱都對主人這種鮮見的嚴厲而深感壓力。
八角楓亦未料到他二人會有弄僵的時刻,畢竟和李灼華吵鬧是常事、和的鴉翻臉從不曾有。
“好,這個錯我認了。和你發脾氣,我無理;做任務時自作主張,我無理;把孩子托付給殺父仇人,我無理,種種都是我無理,現今還得求著你為我前後張羅,實在沒這個道理。不如這樣,從當下起,你盡管用蘋婆那層關係,我呢,就不跟著蹭功勞,萬事靠自己,你若救得出盡情,自管救去好了,不必管小姝死活,我是她最親的人,理當由我親力親為;同樣的,我也隻敢對小姝負責任,你家盡情好像命運不凡的樣子,還是你自己照顧吧。這般,可有理?”冷淡下來的女子說出傷人的話時,兩瓣唇就是冰刀霜刃,威力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