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渾身雪白的馬兒繞著曉蘇轉了一圈,少年從馬背上跳下來,站到曉蘇跟前。曉蘇怔怔地看著他,那臉色雖很憔悴,但臉上的笑容卻是溫暖的,這少年正是趙修。
雖曾以為自己會無比厭惡他,又哪知他真的站在自己麵前時,曉蘇覺得自己竟提不起一點兒恨,心中像是被春風吹過的湖水,泛起一片漣漪,溫暖而柔和地蕩漾著。
“小丫頭,怎麼走也不和我打個招呼!”趙修笑容中有些澀澀的味道。
“我……”曉蘇不知如何去回答,想起昨晚的事,情緒又低落了下來。
趙修何其聰明,自也知道曉蘇心裏的想法,他牽過馬兒,將韁繩係在一旁的柳樹上,然後說道:“想聽聽阿蘭的故事嗎?”
曉蘇點了點頭,卻發現趙修根本沒看她,他隻是稍停了一會兒,便繼續說道:“阿蘭的父親本是汴京的大官,為人忠正耿直,後來因得罪了朝中的權臣被貶至恭州。有一次,她父親被同聊拉至香滿樓喝酒,也就認識了香滿樓的頭牌姑娘曲南音,南音的容貌自是不用我說,阿蘭的父親雖是正人君子,卻也被南音給迷住了,自此,他便常在香滿樓流連,但青樓這種地方本就是銷金場所,一個地方小官的那點微薄官奉又怎麼去得起,所以他就貪汙朝廷的賑災款,結果被朝廷查了出來,落得個斬首抄家的下場,而阿蘭也由一個官家的千金小姐淪落為永遠不能脫籍的青樓女子。”趙修的語調頗為低沉,委委道出了阿蘭的故事,似乎在說一件很傷心的事。
從一個千金小姐淪落到青樓女子,這個反差實在是太大了,難怪阿蘭積怨這麼深。曉蘇在心裏歎息道。
“所以阿蘭就十分恨南音姐姐?”
趙修點頭道:“不錯,阿蘭認為是南音迷惑了她父親,使她家破人亡的。”
曉蘇不禁為阿蘭難過,阿蘭的遭遇很悲慘,隻是她將這些都歸罪於曲南音,未免對曲南音很不公平,便問道:“南音姐姐又沒有讓他去貪汙,怎能都怪南音姐姐呢?”
趙修伸手括了括曉蘇的鼻子道:“傻丫頭,我們外人是不能體會阿蘭心裏的那種苦,所以看得更清一些而已。但若是在她那種情況下,恐怕都會像她那樣鑽進仇恨的牛角尖裏。”
曉蘇被他括了一下鼻子,又見他正笑著瞧自己,心裏竟有些“撲通撲通”地跳起來,在心中暗罵了自己沒出息後,想起趙修的話,便有些奇怪地問道:“阿蘭的事你怎麼會知道?”阿蘭應是不會將這些事說給人聽的。
“我調查過。”趙修隻回答了四個字,便將頭轉過去看著遠處略略有些縹緲的水麵。
曉蘇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傻,趙修本就是個細心的人,發現不妥自然會查明,這個時候是可以肯定一路上想害曲南音的人就是阿蘭,隻是趙修應是早就知道了,可他為什麼不說出來。曉蘇心中略略生出不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