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樂坊內人聲冗雜，鶯鶯燕燕的歌聲不絕於耳，到處彌漫著歌舞升平王朝下的安樂。
我雖為後妃不宜與外人相見，亦憑著觀看戲樂練習的借口見到了那個歌聲清新的男子。
“娘娘，這就是那個人。”顰兒在身後輕聲道，雖不解我來此的意圖，卻並沒有多問。
“想必便是他。”我細細盯著遠處的白衣少年，眉目間透著英氣，舉止優雅，定是受過良好的教育，卻不知為何淪落至此，戲子，即便再過風采，在那些真正的貴族看來，不過是下等的身份。
“顰兒，你叫他來。”我輕聲道。
“是。”喚來了少年，顰兒麵對少年道：“這是我家主子。”
少年很是疑惑，抿著嘴卻並不多問，隻是定定的看著我。
“你讀過書嗎？”我心中暗暗想道，這桀驁的性子和氣度怎麼看都不像是等閑之人。
“讀過。”少年的眉目間有傲氣浮現，張揚卻不輕狂。刻意壓製著自己的氣度，他盡量恭謙的說道：“您不像是閑來無事吧？”
我輕笑出聲，好聰明的人，果然不出我所料。
“聽過禍及池魚嗎？”我壓低聲音：“我在幫你。”
“我不明白。”少年很幹脆的說道。
我悠悠地看著他，他的臉上陰晴不定，良久歎息道：“想必你已經猜到了，我是李勳之子，我叫李霖。”
果然如此，我歎息道：“我猜到了。”李勳是異姓王爺，三年前在新皇登基之日起兵叛亂，全家被株，唯獨逃脫了世子李霖，本是抱著好奇之心，卻沒想到在此偶遇李霖，他不惜自降身份，混進宮來，怕隻有一個目的，隻是……憑著與李勳極為相似的麵貌，更何況陛下曾全國通緝他，他遲早會被認出來。
“你肯承認，相必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溫聲道。李霖之母是我母親同父同母的妹妹，即便為了我母親，我也不會放任李霖去自尋死路。
“霓雪妹妹……”李霖的語氣並不確定，他在賭，賭我是林霓雪，這個宮中唯一不會傷害他的人。
沉默是變相的承認，他長長的呼了口氣。
“不要再想著報仇了。”我搖頭道。
“我也不想，我這一身文韜武功不是為了報仇的。”他歎氣道：“可身為人子，即便我父親有錯在先，卻不能獨善其身，置殺父大仇不報。”
“你是在蚍蜉撼樹。”我勸說道：“你是姨夫的獨子，就當是為姨夫保留一點血脈。姨夫泉下有知，絕不會怪罪你不能為他報仇。”
“小姐。”顰兒示意我呆的太久，恐怕會引起懷疑，出聲提醒道。
“保重。”我行了家禮，匆匆離去。
“小姐，若是被陛下知道了……”顰兒與我穿過禦花園的小路，低聲問道。
“李霖是無辜的。”我苦笑道：“他畢竟是我的表兄。”
遠處有兵刃觸碰衣物發出的摩擦聲，顰兒屏住了話頭。遠處走過來一隊侍衛，為首的是那日晚宴偶遇的將軍夙夜，他在遠處遙遙行了一禮，帶著一眾人轉身離去。
他轉身的一刹那，一張紙無聲滑下，飄落在泥土中。
“小心憐玉。”很簡單的四個字，我攥著那紙，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他是在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