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不知什麼時候下了一場雪，早晨推開窗子映入眼簾的都是白白的一片。往常這個時候集體宿舍的水房裏麵總是最熱鬧的。可自從這個廠的江老板月初出去收賬之後，所有的工友們上班作息也不再那麼準點了。
“傑哥，快起床。快看樓下廠門口有好多車。”二華子顧不得擦幹還殘留在嘴上牙膏沫就匆匆的跑回宿舍裏，衝著上鋪睡得正香的楊誌傑叫喊著。
“誒呀，車就車吧，關我什麼事”被吵醒的楊誌傑表現的不耐煩，索性背過身去拉起被子把自己的頭也蒙上。
“你個小華子的，大清早作什麼怪啊。大呼小叫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同宿舍的蘇北佬老夏也被二華子吵醒了。
陽關鎮是蘇城當地家俱產業鎮，在這個鎮上像江海家私這種規模的私營小廠不少於兩三百家，而江海家私廠也是屬於最早那一批起來的民營企業。據說老板江海達在業內也還算是小有名氣的。而此刻的家私廠大門口正在上演一場好戲。
一大清早就看見門口停了一輛別克商務車，後麵還嘩啦啦的跟了四五輛小貨車排成排，停在最後麵的是一輛重型起吊車。這就一車隊啊。沒曾想到今年在這快近年關的時候廠裏還能招來這麼一個大客戶。如果這批貨一出那麼老板也該會在年前把工人們的全年工資都付清了，到時候自己也快要回老家跟老婆孩子們聚聚了。明年也就不再打算出來了。守門的老王心裏一邊想著一邊美滋滋的往廠裏跑去。
“什麼，有大客戶要買家俱？我怎麼沒有聽說呢。走，出去看看去。”江禹聽著老王的彙報，滿是疑惑。因為以前凡是有客戶需要訂貨、發貨的基本都是電話聯係，然後在約定時間上門提貨的。可今天這客戶怎麼沒有約定就直接上門了呢？
剛走到門口，看見站在門外車正在抽煙的男子。江禹的心就涼了半截，這上門的哪是什麼大客戶啊。不就是木材廠的李二嘛。
李二也看見了正在向自己走來的江禹，滅掉了手裏的煙頭。嘴角上揚的微微一笑。“啊呀，是江大少爺啊，好久不見啊”
“李總，好久不見，最近可好啊。”江禹雖然心裏有底，也很清楚李二今天是來幹什麼的。但既然見了麵場麵上的客套話還是要的。
“我可是一點都不好，你看這年關將近我那還有百十號工人等著我回去給他們發工資呢。你們江海家私廠的那幾筆貨款也該結算結算了吧。”而李二卻不吃那一套，見了江禹也就直接就直奔主題。
“啊，是啊。李總，你看我爸爸不也在到處追外麵的幾筆款子呢嗎。”江禹很清楚李二今天就是收貨款來了。
“放你媽的屁，現在蘇城誰不知道你那個老爸江海達已經到處負債，指不定現在貓在哪裏躲債呢。我也不跟你廢什麼話了，今天要麼把你們廠欠我的兩百萬貨款一次給我結清，要麼我把你們廠的設備全部保存起來，什麼時候結清貨款了，什麼時候再給你們送回來。”這時從別克商務車上陸陸續續下來的幾個青年小夥子，一個個都齊刷刷的寸板頭，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果然李二今天是鐵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