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法選擇時代、無法預知未來,更無法逃避蒼老,所以人是一個在時代中抱怨、在抱怨中蒼老、又在蒼老中渴望重新來過的悲催個體。
所以,在他們渴望一個新紀元的時候,天地間載滿了怨聲。
當抹去了浮華、黯淡了霓虹、低迷了笙簫,紫藤大陸就像一個衣不蔽體的羸瘦老者,他的每一寸朽膚都展露無遺,仿佛更迭的不是一個王朝,而是十萬浩土。
蕭瑟或是肅殺,已經無法形容紫藤擂兩天後的天地,一如暗璞浸透了這個世界。田野裏處處是熟透的稻穀,稻穗垂著飽滿的頭,隨風灑落了一地種子,沒等種子落地就被一群烏鴉掃光。
空中湧蕩著一股硝煙加胭脂的奇怪味道,就像一個貴婦人被燒死在床上。一支一支又一支軍隊,他們的穿著都不一樣,不知從哪裏突然來了這麼多大兵。軍隊和馬賊同仇敵愾,吞噬著百姓。地麵動蕩不安,空中同樣不平靜,會飛行術的人和獸穿梭其間,伴著嘶吼與嚎叫。
紫藤城西北約一千多裏處,有一處陡坡,此坡名為馭龍坡,坡陡如刀切,稱其為崖似乎更恰當。馭龍坡連綿一裏多路,中間由上百個陡坡組成,兩坡間隔隻有一丈多,坡高三丈多。相傳不知多少年前,曾有一條長龍降落此地,由於兩坡之間間隔太短,這條大笨龍紮進來以後就再沒能騰起身來,所以此坡便叫了個煞為響亮的名字——馭龍坡。
馭龍坡中斷,一大群人騎著高頭大馬立在坡頂,兩坡之間立著七個人,還有一隻猴子。
七個人,八個鬥笠,鬥笠遮去了大半張臉,隻剩下一個紫色的下巴,看上去十分怪異。隻有一個小矬子把鬥笠扣在後腦勺上,戴著一個碩大的眼鏡,直把兩個臉蛋子遮了去,手上還端著一個比拳頭還要大的煙袋鍋,看上去奇傻無比。
這已經是七人走出紫藤城的第十天了,雲笙骨嚕嚕七人原本打算祭出飛行術以一帶二馳往石冥窟,可那空中比地麵安穩不了多少,況且也沒地麵踏實,索性就先騎馬走上幾天再說。麵對馭龍坡這樣的怪地方,牽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沒想到剛過了一半又突然殺出一對人馬來。
雲笙半年多前從北關去梵祖堂的時候和此時走的完全不是一條路,石饒城位於三英堡東偏南,而紫藤城則是正東南,眾人估麼著馭龍坡所在的位置距離落霞已經很近了。
近百匹馬立在寬有十幾丈的坡上俯視著七人,一個個眼冒精光,仿佛看到金子一般。
“此路老子家!此坡老子挖!要從此路過!沒錢把命押!”說話的是一個中年人,這人一身紅衣,身材魁梧,黝黑的臉仿佛還泛著油光。說話卻是細聲細語、嗲聲嗲氣,讓人聽著十分別扭,仿佛公主的嗓音附在了屠夫身上。
原本氣氛還有些緊張,聽這人這麼一說,七人都笑了起來。
“你是何人?”石虎強忍笑意說道。
“我呀!我叫朱彩紅!你叫我紅二爺就好啦!我是虎頭寨的三當家!”“屠夫公主”嗲聲道,蘭花指不時彈出。
“……”
這屠夫公主話說了一半,剛要開口,忽然一隻大手從他身後攬出來,緊接著又站出來一人,此人對那紅二爺翻了個白眼轉而竟然有恃無恐走下坡來,這等氣魄讓雲笙七人大為欽佩。
這人每走一步,雲笙七人的心就沉下一點,等那人來到眼前,七人簡直要昏倒了,這種視覺攻勢比武技還要霸道。
此人同樣一身紅衣,穿著一雙紅鞋,這勉強還能說得過去。可最讓眾人難以接受的是,那紅鞋上麵竟還繡著花!
對於男人來說,鞋上繡著花和頭上插著花,幾乎沒有區別。
不但如此,那男子的臉比之前的“屠夫公主”還要屠夫,一臉橫肉,巨大的耳垂,銅鈴般的眼睛。有些妖異的是,這人巨大的耳垂下,還拴著兩個大耳環。那耳環,也是紅色……
種種跡象表明,這人絕對是男女中和的最佳產物。
“我的天!世上還有這等貨色!”眾人暗暗驚呼,袖口裏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
“啪!”此人猛然抱拳,雙掌合擊的瞬間,一股勁風盤出掌外,雲笙七人十分配合得向後退了半步。
這人一臉不屑地撇了撇嘴,脖子轉了幾圈,發出哢哢的聲響,“我叫勾刹!小子們!聽說過威震天下的‘西北四霸’麼?”這個叫勾刹的說話還算正常,有幾分男人味兒。
石虎連連搖頭,看著這勾刹的模樣,嗓子眼兒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
“那你聽說過天候四才子嗎?”勾刹又問道。
“這個聽說過!”石虎道。
“那你知道他們怎麼不出來詐唬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