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關枯朽的嚴冬、血骨殿蓬勃的血氣、暗黑之旅迫人的鬼火、亡靈大軍殺戮的氣息,雲笙的腦海裏湧現出他所有經曆過這個世界的陰暗麵。
他知道想要與枯槁蒼幽的暗璞相契合,與那些美好是絕對不沾邊的,他的方式與接觸蒼煌世界一模一樣,隻是內裏卻與大荒的氣息是完全相悖的。
骨翁目光灼灼,他想不出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會以一個什麼樣的方式內化這深幽詭秘的天外石,他更無法想象一個要經曆過多少黑暗的人才能達到與那樣一個世界的相通。
隨著時間的流逝,熔爐內,浴火的暗璞已經將爐火染得有些蒼白。自始至終雲笙都一動未動,就像冥遊大荒一樣,他意圖憑借強大的精神感知將暗璞納為自己的第七塊玉石,哪怕它蘊含著無盡的戾氣,那異時空的力量讓雲笙忘乎所以。
時間過得很快,骨翁懷著無盡的疑惑等待著也許真的會出現的那一刻,赤靈倚在牆角已經不知打了多少個盹了。
就在雲笙竭力要把暗璞打鑄成自己玉石的時候,另一個地方已經開始了一場浩大的見麵會。王室親王親自主持,天下大派悉數到場,大氣的王殿人頭攢動、星光璀璨,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舍我其誰的霸氣,除了石仙門。
“還沒找到他麼?”魏央一臉愁容地問道。
“剛回來的探子找遍了中都,還是沒有他的消息。”楊葵輕聲道。
“難道他會在這個時候出城?”魏央皺了皺眉。
楊葵連連搖頭,“這個絕對不會,我了解他。”
“派那些武道感知力強大的探子去找他,找不到的話提頭來見!”魏央憤憤地道。
“剛才回來的那一批就是。”
“……”
野草堂五人和鍾元四顧望著,無數目光則向他們這裏湧來,他們當中有瀟湘埔的格一格還有玉仙宮那莫名的恨氣。
“玲瓏!你和雲笙哥吵架了?”沙小貝輕輕推了推月玲瓏。
“沒有!”
“那他怎麼離你而去了?你肯定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月玲瓏抿了抿香唇沒有說話。
王室鍛造坊,夜以繼日的忙碌。
小屋內的景象已經慌亂了,屋下獨撐的木棍嘎吱嘎吱地擺動起來,小屋的木牆不知不覺間已經開始老化,仿佛一夜間就過了幾百個年頭一般,連那可以把冥鐵都熔化了的熔爐都變得塌朽下來。一股真切的滄桑感彌漫在小屋內,骨翁的目光不自覺黯淡了許多,他從未有過如此蒼老的感覺,就像把幾十年的光陰一下子聚合在一個夜晚。
風華是一指流砂,蒼老是一段年華。
在暗璞外放“朽氣”的同時,雲笙知道他距離成功不遠了,驀然間,他腦海裏那些斷裂的圖像整合了起來。他把暗璞幻化出的那個空間想象成暗黑之旅奇詭的路途,把那裏麵垂頭拾骨的老者想象成鬼老,又把空中繚繞的那股戾氣想象成血門的氣息。
他們經曆的這些串聯在暗璞之內,於是乎,這個空間變得十分熟悉。
漸漸地,他發覺了這個異時空與紫藤大陸的區別,把美好醜化,把神靈鬼化,把善良惡化再把實物魂化,就是那個時空的大致輪廓。事情發展到這裏,雲笙的心底多少有些恐慌,要是真有這個一個時空存在的話那就太可怕了,這是一個將生命力無窮弱化的空間。
雲笙一直未動,在這個時候,暗璞動了。當它躍出熔爐的時候,這個非凡的爐子在頃刻間萎縮了下去,就像一個人的麵龐從幼兒到老去的過程。
暗璞緩緩上騰,當它停駐在雲笙麵前時,那股枯朽之氣頓時變得無比狂烈,骨翁不由摸了摸那蒼老得已經不能再蒼老的臉皮,赤靈一臉委屈盯著自己的雙掌,不知何時那上麵突然長出來一條條深深的褶子。
屋內的景象瞬息萬變,原本就很狹窄的小屋此刻變得更加擁擠,空中隱隱蕩著一股腐屍的味道,地板隆起或塌陷,從光滑瞬時變得疙瘩遍布。
自從可以控製破碎之翼後,雲笙就知道身處的這個結界已經被骨翁消除了,麵對浮蕩的暗璞,雲笙悄無聲息地亮出了琉璃環。
華光嫋嫋,彩光煌熒,一道淡紅的靈光倏然沒入琉璃環內,六塊玉石緩緩亮起。骨翁的目光一一掃過,當完整地看完這六塊玉石後,他突然明白為什麼雲笙敢於嚐試吸收暗璞了。
血藤石,萬年的元靈天寶,神秘的陰陽珀,當他們同時出現在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身上的時候,這本身就已經是一個奇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