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吾家有女初長成
此是初秋之際，將軍府的花園裏滿池水華。
“今年的蓮花似乎更加富有神韻了，隻是不知我還能欣賞多久？”一身粉衣的上官芸汐猶如洛神般坐在水華池中央，幾縷發絲劃過她白皙的臉龐，上官芸汐微微蹙了下眉，幽幽地開口道。
“小姐……”欲言又止。玉蟬看著蹙眉的小姐，腦中閃過慕容公子為小姐寫的那首《碩人》：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蜞，齒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顧傾城，再顧傾國。這首詩在整個靈都傳誦至今，引得多少風流才子翹首以盼能親睹小姐那回眸一笑。可是現在美人依舊，隻是那笑臉換愁顏。
“祖父，”一進書房就看到祖父正望向窗外出神，上官芸汐輕輕喚了一聲，然後款款上前欠了欠身子問道，“不知找汐兒有何事？”
“汐兒來了。”護國將軍上官漢澤看到自己唯一的孫女，心中不由“咯噔”一驚，半年不見，芸汐竟與她如此的相像，容貌、舉止、神韻，無一例外。真是造化弄人，往後的人生竟也相似！
“汐兒你過來看看這幅畫。”上官漢澤拿起桌上的一幅畫招呼芸汐。芸汐上前卻見那幅畫像神似自己，不由一陣疑惑。將軍府一直謹記祖上遺訓，女子相貌不可落畫，這裏又怎會有自己的畫像？
“汐兒，今日下朝之後皇上將我一人留下，你可猜到是何事？”
“汐兒不知。”芸汐心裏一驚，眼中晃過一絲慌亂，卻又回歸平靜。祖父外出征戰半年有餘，此次回來卻不似以前閑話家常，看這畫像用筆色澤應是宮中畫師所作，難道……
“嗬嗬，汐兒聰慧。皇上隻是提議而已。”那瞬間的慌亂上官漢澤還是留意到了，20年前她也有過這麼一絲慌亂，“祖父隻是想提前知會你一聲，我們上官家的聲望地位是我們用鮮血換來的。入宮為妃意味著什麼你應該知道，但倘若你真不願，祖父也一定尊重你的意思。”
“汐兒願意。”上官芸汐明白上官漢澤的意思，可是皇上既然提出這樣一個看似提議的要求，想來上官家是沒有退路了。怎可不願？隻是今春剛行笄禮，卻不想這麼快就要……
“不知是何時？”
“半月之後，同娶右相之女李惜蕊。”
“好。勞祖父操心了。汐兒告退。”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原以為22年前的那個決定是明智的，卻不想已經耽誤了上官家兩個女子，上官漢澤心中糾結開來。
正值夏末，上官芸汐與慕容子楚結伴遊湖。看著眼前千姿百態，含笑佇立的滿池荷花，慕容子楚不由回憶起去年與芸汐同遊時所做的《南鄉子》：乘彩舫，過蓮塘，棹歌驚起睡鴛鴦。遊女帶香偎伴笑，爭窈窕，兢折團荷遮晚照。然而笑看佳人時卻發現一向愛蓮的上官芸汐滿眼的憂傷。心中不由的一陣疼痛：“汐兒，怎麼了？”
“子楚，我快要出嫁了。”上官芸汐一直在思索該如何說出口，最終還是如此直白。子楚恍惚的神情讓她心裏苦澀不堪，再怎麼婉轉，終究給予的都是傷害，直接一點或許能將傷害的程度降到最低吧。
慕容子楚腦中一片空白，已經無力去思索是玩笑還是事實，他覺得僅僅一天就恍如隔世，還記得前天，那個如夢佳人在如水的月光下宛如謫仙，伴隨著自己的琴音曼舞，曾以為是神仙眷侶……
“好。”
最終上官芸汐平淡如水的眼眸將他拉回現實。往日那白皙的俏臉在這盛開的蓮花的襯托下似乎透著一種病態，慕容子楚覺得自己的心似乎漏跳了半拍。
“我想回去了。”
“好，我送你。”
伸手去扶那不盈一握的腰，可是往日的妙人兒卻加快一步，隻留下慕容子楚懸於半空的手。就這樣不屬於自己了，永遠的不屬於了。望著上官芸汐漸漸消失的身影，心中的痛開始蔓延。有些事情是不用問理由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理由似乎也不用明說。
“我明白。”慕容子楚自語道。
不是懦弱，隻是我們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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