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本應平靜的樹林中,傳出陣陣響聲。
她要跑,必須要跑,跑得遠遠的。即使此時她已經筋疲力盡,跑不動了,她也必須跑。她必須在他們追上來以前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且不會讓他們發現。為了引人耳目,她連馬都未騎,徒步從皇宮的密道跑到了這裏。她並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她也不知道她自己是哪來的毅力和體力,從早跑到晚,從晚再跑到現在,且連食物和水都沒有用過。四周皆是參天大樹,不時還從遠處傳來野獸的低吼。
隻顧著跑而未注意到腳前的石塊,一個踉蹌,她身體前傾,摔倒在略微潮濕的土地上。四周一片寂靜,除了樹葉被風吹得沙沙的響聲外,隻能聽見她急促的喘息聲。
她真的跑不動了,之前一直強撐著的身體或許已經到了極限。無論地上有多髒,現在她隻想休息一會兒。
不久,她的呼吸漸漸平緩。借用肘部的力氣,撐起身體,調整身體坐在地上。用手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抬頭看向泛著魚肚白的天空,舔了舔幹澀還略微裂開的唇瓣。一抹苦笑蕩漾在臉上。
多久了?她沒有像現在這般的狼狽?風光了近四年,如今夢醒了,她變得和以前一無所有,甚至比以前更低賤。
她後悔嗎?是的,後悔,十分的後悔。她不應該因為喜歡的人的請求而什麼都不顧,決定代替她的姐姐入宮。當她在宮中受苦受難的時候,她的姐姐卻風風光光的嫁給了她單戀了十七年的人。
正想的出神,卻聽到遠處傳來了若有似無的馬蹄聲。收回思緒,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穩住身體後,拔腿向前跑去。她並不是怕死,而是不希望被那群趕來的人抓住,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如今隻剩下她那可笑的尊嚴。況且,她也不想讓弄兒的苦心白費。
想到弄兒,看如今的情形,想必弄兒也是凶多吉少了,不然,他們也不會追上了。
而昨日的事情她仍記憶猶新——
她一身龍袍,坐在寢宮的梳妝櫃前,凝視著銅鏡中的自己。她不喜歡這張臉,每每照鏡子時,總會使她想起她那體弱多病的姐姐。隨手抄起桌上的一隻金步搖,對著鏡子狠狠地紮下,然後一道一道的劃著,寢宮裏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音。丟掉手中的金步搖,癡癡地笑了起來,眼神卻是冷冽。“都走了,一個都不剩了!”
就在她自嘲的空當,染弄兒,她的心腹,她自夏府到成為王都一直待在她身邊的貼身女婢。一席龍袍,雙手捧著一疊衣服走到了她身邊。
收起臉上的笑容,起身,斜眼看向染弄兒。喃喃道:“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染弄兒咬了咬下唇,將手中的衣物放在梳妝櫃上,上前為她的主子寬衣。
輕輕推開染弄兒,苦笑道:“弄兒,你要知道,你本可以全身而退的。”
染弄兒微微一笑,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邊為她換上自己的衣服邊說:“弄兒的心,自始至終都隻終於小姐您。”
染弄兒牽著她的手,來到了皇宮中發生突發狀況時可全身而退的密道。外麵硝煙四起,陣陣腳步聲和嘈雜聲傳來,染弄兒見她還想說什麼,卻隻是笑了笑,將她推進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