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尾般的雪白枯骨落入水中,濺起的水花正好撲在了兩個少年身上。但見那浮橋姬如同一尾美人魚般婀娜萬方地坐著,輕輕斜著身子攪動白骨之尾。隨著她的現身,這片水榭中的香風更多了絲絲迷魂的味道,似是有團團霧影彌散開來。
那浮橋姬身著血紅色的長袍,竟是一襲華美的嫁衣,低低的胸口上綴著一片金絲墜珠,青白色的肌膚若隱若現。而她的麵容則被一頂花冠遮住,那花冠下垂著簾幕般的紅色珠子,將她的眉眼一應遮住,隻有一彎抹得鮮紅的櫻唇淡淡翹起,露出一絲陰冷的牙齒光芒。
兩個少年後退一步,以避開那不斷撲麵濺灑的水花,一片片的豔紅紙錢四麵波蕩,兩人的麵影便在這波光冷豔的水麵之中淡淡搖晃。
“嗯……”滅滄瀾輕輕掐起法指,麵上的微笑卻是不動,“失禮了,還是稱閣下為白骨娘子比較好。”
“叫我浮橋姬會如何?”浮橋姬撩起一段青絲,但是那青絲似是失去生命的幹枯頭發一般發出灰暗的澀光,“哦,想來是這麼叫太過親昵,兩位少年人都會止不住地心動吧。”
方才外麵水上是什麼情景,這浮橋姬心中最為清楚。以自己手中那不計其數的情鬼,去挑逗少年人熱火焚身的欲望,乃是她最喜歡的遊戲。
烈青陽喉中一梗,皺了眉道,“好了,不必陰陽怪氣。我們隻是來問一下冥界鑄劍台的通路,閣下究竟肯不肯賜教?”
“喲,這位烈少俠可遠不如他可愛。”浮橋姬嬌嗔地一撇櫻唇,一雙眼眸在珠簾中若隱若現,絲絲眼波看定了滅滄瀾笑道,“有求於人,還不把話說得乖巧點?”
“你……”烈青陽對於冥界之人是當真沒有好臉色,更別說平心靜氣好好說話了。倒是滅滄瀾沉得住氣,抬手輕拍他的胸膛讓他別動。
“恕我直言。”滅滄瀾歪歪頭,細細打量了幾下浮橋姬的模樣,那血紅的嫁衣下擺垂到白骨蓮台下方,一波波的水流已然將其浸濕,“閣下的這個裝扮,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哦?”浮橋姬抬起一隻指甲長而尖利的手指,豔紅花紋的指甲輕輕撫摸著嘴唇,“是誰?”
“‘無夢情天’?欲歡顏。”滅滄瀾回手掏出懷中的血色珠花,“那欲歡顏也訓練了情鬼,既然一應與這裏相通,想必閣下也是認識的吧。”
“哦,你說欲歡顏?”浮橋姬哼聲冷笑,語氣如同陰冷劃過的風聲般虛空飄渺,“你說那個可憐的人啊……哈,你莫非見過她穿嫁衣的模樣?”
“一場交易而已。”滅滄瀾微微點頭道,“那些都是小事。現下有此珠花,也算是閣下故人給我們的信物,換來閣下行個方便,不吃虧吧?”
“這嘛……”浮橋姬斜倚在小床上,蛇骨般的巨大尾巴輕輕一掃,一片水花帶著褻弄意味地濺向兩個少年,“我和那欲歡顏也隻是交易的關係,她沒有這麼大的麵子……”
“嘖。”烈青陽不耐地輕啐一聲,拽了滅滄瀾低聲道,“冥界的人會講人情?開什麼玩笑。”
滅滄瀾看了他一眼,緩緩抬眼看向布滿天頂的女子身體,那無數張臉直勾勾地對著他們,眼睛中閃爍著死氣沉沉的期待。
“看來這支珠花是毫無用處了?”滅滄瀾一收目光,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揚手將那珠花拋入半空,一直掐著的法指倏然揮動直指,“那留著也就無用了。”
話音未落,一道血影已然從滅滄瀾雙指間衝出,高高地追向那旋轉著拋飛而上的珠花。兩道血影即將相撞,同時天頂上的女鬼們突然起了騷動,一片黏稠的掙紮聲驟然響起,如同幹澀的齒輪硬要轉動一般令人牙酸。
就在滅滄瀾的指間血影即將擊碎那珠花的一眨眼間,另一方向飛來一片紅色紙錢,極薄的紙片卻發出了鋒利氣勁,嘶啦一聲撞散了那片血影,同時托起那珠花立刻調頭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