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豪
致每一個曾因為這個世界感到迷茫,因為這個世界差一點放棄自己的你。
小學二年級時,有天我穿了一雙新鞋來上學,鞋子不貴,隻因為是一雙新鞋所以顯得很光鮮。小的時候,我們很容易滿足,因為一件新衣服,一個新玩具,老師和叔叔阿姨們的一個微笑,就會感到心裏甜甜的,覺得樹很綠天很藍,這個世界真美好。
同桌是一個小女孩,那天她穿著一雙很舊的白色網球鞋,鞋子布滿了汙漬和灰塵,這雙鞋從我坐在她旁邊時她便一直沒換過。來到教室的時候她看著我腳下的鞋對我說:“鞋子真好看。”下課時一些小夥伴來看我的新鞋子,我心裏開心又驕傲。可我注意到同桌的小女孩一整天總是在把自己的腳往椅子後麵縮,她顯得很不自在。
晚上回到家,我把鞋子脫下來對媽媽說:“這雙鞋我不穿了,有點擠腳。”媽媽詫異地過來問我:“怎麼會擠腳呢,你今天早上穿的時候不是很合適嗎?”我把鞋子踢一邊,“就是不合腳,明天我要穿那雙舊球鞋。”媽媽拗不過也沒再說什麼。
晚上我問媽媽:“為什麼我有新鞋子,可同桌的小女孩總是穿同一雙鞋?”
媽媽豁然開朗,明白了我的小心思,摸了摸我的頭,“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很多人有你沒有的東西,也有很多人沒有你有的東西。”
我一下很傷感,“這個世界真差勁。”
媽媽問:“那你想做什麼呢?”
“我想做一個好孩子,起碼給這個差勁的世界帶去一點點美好。”
“謝謝你!”媽媽突然很認真地對我說。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如今我才知道當時那個小屁孩的自己吹了一個多大的牛皮,也明白了媽媽那句認真的“謝謝”。
童年和少年時代,我們都生活在一個小小的世界,那個小小的世界裏總是快樂大於悲傷,因為天真的我們總是能第一時間感知到快樂,單純的我們總是會自然地過濾和忘掉那些不快樂。而外麵那個大大的世界,那個陰暗、現實、複雜、光怪陸離的世界好像總與我們無關,遙不可及。
我們曾經都相信過這個世界很美好,即便看到新聞裏說那些非洲的孩子每天光溜著身子瘦得像一根樹枝,即便看到鄰居家的孩子每天都穿著靚麗的新衣服,用著最精美的文具。因為不公平和現實這個東西,往往隻有真正砸到自己身上時我們才會切膚地感受到它的疼痛。因為不諳世事的我們,心裏總隱約懷有著一個信念,可以靠自己的努力獲得自己想要的,好像隻要有夢和汗水,我們就可以擁抱全世界。
可是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如今我們的心裏都已經有了一份自己的答案,一份和過去不同的答案。
長大後的我們都無法逃避地被這個世界一次又一次中傷,它總要摧枯拉朽般打破我們曾經相信的所有美好,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推翻我們過去所有倔強的信仰。然後,重建我們對人生和這個世界的價值觀。很多人重建之後的價值觀都被陰暗和現實占領得片甲不留。我們無奈、失落、彷徨,我們不敢直麵,更不知該如何反抗。
上周一個學弟給我打電話,話音裏帶著一絲哭腔:“哥,我實習轉正被淘汰了。被錄用的全是有背景的,我們這些人就是當炮灰的,做牛做馬幹了半年,結果就是給人家充當廉價勞動力,給那些二代當墊腳石,這個社會太黑暗了。”
我腦子一蒙,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手頭上又還有事要忙,隻能在電話這頭做一個認真的傾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