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齊國朝廷內,除了齊皇之外,最有權勢並非身為儲君的太子蕭建德,也非執掌刑部的“賢王”蕭清寒,也非手握京城內外守備軍力的七王蕭慎獨,而是另兩大勢力:
一為以慕容世家為首世家大族的勢力。這些世家大族往往傳承逾百年,根基深厚,盤根錯節,族中子弟、門生故吏早已遍布整個齊國上下。若是士族存心抵製,就算是齊皇的政令恐怕也難以順利施行。
另一為以蕭軼淩為中心的“東國軍事集團”。蕭軼淩名義上統轄十萬“玄武軍”,但實際上北方另兩支大軍“黑羽軍”、“虎驍軍”也唯他馬首是瞻。北方將士大多是與蕭軼淩一道出生入死、浴血奮戰發跡的,雖然大多生性彪悍,卻隻對蕭軼淩死心塌地,連齊皇也隻能屈居第二。故而雖然齊皇早已有心換掉蕭軼淩,但遲遲不敢妄動。
正緣於此,蕭軼淩與慕容博的見麵,就顯現意義非同一般,有可能隻是閑話家常,卻也有可能隻言片語影響著整個天下的形勢。彼時,蕭軼淩剛拜別齊皇,而慕容博正要覲見齊皇,兩人在禦花園碧波池的長橋上相遇。
“右相大人!”蕭軼淩清冷的聲音,雖多年未曾一聞,但還是讓慕容博精神為之一振。
九王蕭軼淩十六歲從軍,二十一歲以軍功被齊皇封為驃騎將軍兼督軍北疆諸鎮。那一次正是他慕容博親往玄武城,代齊皇降旨拜將,然後見到了被戰場鐵與血洗禮後的九王殿下。自那次見麵至今,已有五年,可他還是對九王蕭軼淩那冷徹人心的眼神以及聲音印象深刻。
慕容博稍稍加快腳步,走到蕭軼淩身前六尺,然後停下躬身說道:“老臣見過九王殿下!”
“右相大人德高望重,連父皇都許你君前免跪,殿上佩劍,何須對本王如此多禮?”雖然慕容博年歲大了蕭軼淩好幾輪,但在蕭軼淩心裏卻將之視為惺惺相惜的對手。
慕容博直起身板,笑意吟吟地看著蕭軼淩,再過不久這個他最看好的皇子就要成為他的女婿了,一念及此,心裏便比當年鬥倒傅氏家族,成為士族首領,還要得意幾分。
“老臣見殿下臉色憔悴,莫不是身有不適?”慕容博見蕭軼淩身形消瘦,心裏倒是頗為意外。原來,暗衛前些日子報告九王染病、險些死去,果然不假。
蕭軼淩微笑道:“隻是小恙,竟勞右相大人掛心了!”
慕容博另有深意地說道:“其實最關心殿下的何止是老臣,有人更是心疼不已啊!”
蕭軼淩聞言,臉上依然是禮節性的微笑,並未就這個話題回應對方。待慕容博漸漸露出尷尬的神色,這才轉而說道:“右相大人,可曾聽聞禦貓馬南湖被滅門一事?”
慕容博側身,憑欄望著寬闊的湖麵,悠閑地說道:“老臣也是剛聽說此事。怎麼?此事竟連九王殿下也驚動了麼?”
“何止是我?方才五哥覲見父皇還談及此事了。”蕭軼淩也轉身,與慕容博並肩憑欄遠眺,悠悠地說道:“右相大人,本王雖九處邊疆,卻略知京城形勢。雖然未親做調查,卻也隱約能猜到是何人所為。”
“哦?”慕容博意味不明地發聲。
“本王是軍中之人,為避嫌,鮮少幹涉政事。然而既然生於皇家,便須為君父分憂,隻望那些心懷叵測之人能多多收斂,時時刻刻以前朝‘魏子基之禍’為鑒!”蕭軼淩這話越說到後麵,聲音越冰冷。
所謂“魏子基之禍”,指前朝奸臣魏子基惑亂朝綱,後大將軍孟賁率兵打著“清君側、誅魏基”的旗號,進入京城誅殺魏子基。蕭軼淩言下之意,若是某些勢力若是太過分,他也不排除領兵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