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冊封以後,秋然逐漸明白,當上太子不僅僅是換個稱呼這麼簡單。
首先,他要從棲鳳宮搬出去,搬到屬於自己的東宮。大周的皇宮是前朝修建的,改朝換代的時候並未遭到嚴重破壞,高祖皇帝定都以後,不過命人進行了簡單的修繕,就帶著家眷入住了。
東宮不是單純意義上的一座宮殿,而是一片建築群,堪稱縮小版的皇宮。
但是秋然卻不想走,哪怕在棲鳳宮,他隻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屋子。
秋宸生下來之前,秋然和丹陽住在棲鳳宮後殿的東梢間,姐弟倆從小一張床上睡覺,一個碗裏吃飯,從來沒有分開過。年前,為給輪流值守的太醫騰地方,蕭寫意把他們挪到了東配殿,因想著兩個孩子翻了年就要滿六歲,虛歲便是七歲,就把他們分開了,一個住左邊那間,一個住右邊那間。
就是這樣,秋然和丹陽都抱怨了好久,兩人經常半夜抱著被子跑去對方的屋子睡覺,奶娘們勸都勸不住,隻好跟鳳琪說,丹陽公主和雍親王一天天大了,再是龍鳳胎,晚上睡一張床也不大像。
鳳琪當時就想過,要把他們挪一個出去,但是蕭寫意說了,秋然很快就要冊封太子,封了太子就要搬去東宮,就讓他們姐弟再親熱幾天好了,鳳琪這才作罷,沒有再提要把龍鳳胎分來的事。
“秋然為什麼不想去東宮?是一個人睡覺害怕嗎?”鳳琪明知故問,專挑秋然不能反駁的說。
“才不是呢。”果然,他話音未落,秋然的嘴巴就翹了起來,“大姐姐都不害怕,我怎麼會怕?”三年前南巡回京,鳳琪把七歲的元陽從坤寧宮搬到了棠梨閣一個人住,元陽什麼話都沒說。
“既然不害怕,你為什麼不肯去呢?”為了說服秋然,鳳琪連激將法都使了出來。
可惜效果不明顯,秋然鼓著臉不說話,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轉,好半天才小聲說道:“我舍不得爹爹,大姐姐自己住,是因為她的爹爹不在了,我有爹爹,還有姐姐和宸宸。”
“可是秋然,你是太子啊,太子都是要住在東宮的。”被秋然這麼一說,鳳琪也有點不舍了,不過他不是輕易會心軟的人,該守的規矩肯定要守,秋然再不想走,也得乖乖搬去東宮。
“爹爹,我能把宸宸帶走嗎?我們一起住在東宮。”聽了鳳琪的話,秋然終於明白,自己不搬走是不行的,就開始和鳳琪講條件,就是他的這個條件,有點太高了,完全沒有實現的可能。
“秋然,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鳳琪以為自己聽錯了,震驚地不知該說什麼,秋然都在想些什麼,秋宸隻有四個月不到,他居然想把他帶到東宮去,他以為秋宸是他的玩具娃娃嗎。
“我說我想把宸宸帶走。”秋然抬起頭,把剛才的話大聲重複了一遍,“我要是去了東宮,就不能天天見到宸宸了,我舍不得他。爹爹,你讓我把宸宸帶走吧,我會照顧好他的。”
丹陽聞言不忿地叫嚷起來,“然然好過分,我還以為他是舍不得我才不想走的,結果是舍不得宸宸。”秋然趕緊解釋道:“沒有,我也舍不得姐姐。要不,你也跟我一起走好了。”
丹陽扭頭看鳳琪,似乎真的想跟秋然一起搬走,可是又舍不得鳳琪,不由一臉為難。
鳳琪更是哭笑不得,這才幾句話的工夫,秋然差點就把棲鳳宮給他搬空了,他完全不懷疑,要是秋然再說下去,他的下一句話肯定是,讓他也去東宮,這樣他們四個人,就不用分開了。
他把秋然攬入懷中,笑著說:“秋然,你是太子,東宮隻有你能住,雪兒和秋宸都不行。”
見秋然不高興地嘟起嘴,什麼話都不說,鳳琪又安慰他道:“秋然,東宮隔得並不遠,你每天來給父皇和爹爹請安,都是可以見到姐姐和弟弟的,乖乖聽話,好不好?”
秋然埋著腦袋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頭,沒有說出什麼出格的言語來。秋然搬走後,鳳琪把他的房間改成了丹陽的書房。丹陽對此很滿意,她以後想畫畫,就不用去爹爹的書房了。
除了改換住處,秋然生活中的另一大變化,就是他每天的功課安排,蕭寫意單獨挑了師傅,給太子講學,伴讀們也是一分為二,不過他的騎射課,還是和秋顏在一起的,並沒有分開。
秋然對此沒有任何異議,因為他覺得,沒有秋顏作對比,爹爹可能就不會覺得他不夠刻苦了。可惜秋然高興地太早,師傅們給他安排的課程很多,他從早學到晚,想偷懶都沒有工夫。
鳳琪一直以為,蕭寫意突然加重了他的功課,秋然肯定會吃不消,他甚至做好了秋然回來找他訴苦的心理準備,可是秋然一句抱怨都沒有,每次過來請安,都是抱著秋宸不肯放。
鳳琪又是欣慰又是失落,欣慰的是兒子長大了,開始懂得自己肩上的責任,並且學著去承擔,失落的是秋然不再那麼依賴他,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是自己嚐試著去想辦法解決。
五月中旬,蕭寫意以嫁妹妹的規格,把顧敏嫁到了柔然,送親的任務交給了顧傲。
在顧敏的有生之年,柔然沒有再對中原發起過戰爭,除了蕭寫意剛柔並濟的對外政策,顧敏對三代柔然王的影響,也是功不可沒,如果沒有她,西北的邊境很難平靜這麼多年。
若幹年後,新皇登基,為顧敏加封寧國大長公主,這是大周對公主的最高封賞。
這年七月初七,暴雨生了個兒子,取名姚夕夜,小名虹兒。虹兒出生僅有半個月,暴雨就用小搖籃拎著孩子進了宮,嚇得蕭寫意和鳳琪不行,趕緊把他押到屋裏休息。
鳳琪問及孩子的名字,暴雨如實相告。蕭寫意聞言皺了皺眉,夕夜很好解釋,就是孩子的生辰時日,七夕之夜生的,狂風暴雨不是一般的省事,這麼隨便就給兒子取了名。
可是虹兒,這是怎麼來的,蕭寫意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眼鳳琪,發現他也是一片茫然,就問暴雨,怎麼起了個小姑娘的名字。暴雨低頭直笑就是不肯解釋,把蕭寫意好奇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