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躺在床上,愣愣的看著天花板。
早上六點半鍾上班,離現在隻有十分鍾。平時的這個時間,他都到工地了。作為工地唯一的施工員,他要保證工人能正常開工,測量放線組織安排,這些都必須提前做好。
可是今天,他像個植物人一樣,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
昨晚,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自己在山上遇到一個打扮奇特的道士。
道士說,相遇是緣分,破例幫他算一算。
張強現在的狀態,就源自於道士給他算出來的兩道天機。
一:他的壽命是66歲。二:他能用10年的壽命換一個係統。
夢中的他,沒有猶豫,換了一個名為“交友”的係統。
此時,他在發呆,是在考慮兩個問題:一、56減19等於多少。二、如果真的給自己一個“交友”係統,能做什麼,用10年來換值不值得。
這兩個問題有些深奧,小學老師沒教過,足足想了五分鍾,他才猛的從床上跳起來。
不是想明白了,而是突然意識到,再繼續發呆下去,一會準要挨叼。
當然,做事幹練卻性情溫和的老板娘是不可能叼他的,最多就是說兩句。
脾氣爆的是那些包工頭。
張強爬起身,動作飛快,穿鞋刷牙尿尿,一氣嗬成。
兩分鍾,從宿舍跑到工地,可能性不大,但是遲到幾分鍾,誰要敢嘰歪,按強總的脾氣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經過廚房,張強順手拿了兩根油條,跑步吃早餐,那是符合養生的姿勢。
張強所在的工地,是個城市的出入口,施工的內容,是一條中型跨線橋。
作為施工員,他不用住在工篷,而是和其他幾個管理人員住在附近的村子。
出門的時候,他剛好看到一輛紅色寶馬消失在轉角。
“該死,老板娘昨晚思春睡不著?怎麼起這麼早?!”
張強咬著油條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唰”的一下,衝進了旁邊的那條小道。
有錢的老板娘坐寶馬,沒錢的張工隻能跑路。
不過,作為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青年,他的目標是始終站在老板娘的前麵。
不是他不想站後麵,隻要老板娘願意。
一條小野狗穿梭在菜園裏,頂著霧和露。
“我是祖國沒升起的太陽,我要努力奔跑。”
“我要好好幹活,賺很多很多錢。”
“我要買車,買四個輪子的車,買寶……寶……皮卡。”
“我要賺錢付首付在鎮上供房,娶個媳婦生一堆娃。”
…………
強總邊跑邊喊口號,有動力就是不一樣,平時十幾分鍾的路程,今天僅用了九分鍾。
門衛室的肖大爺是老板娘的表叔,立在門口像是禿了頂的猴。
“小張啊,又遲到啦?!明天要早點起床,年輕人啊,正是學東西的時候,睡懶覺可沒什麼前途……”
肖大爺的聲音在身後呼呼響,像催命符一樣。
“是的,肖大爺您說的非常非常有道理。”
張強四十五角仰著頭,扯著嚷子,頭也不回,不正不經的回道。
“小小年紀,這樣可不行啊。”肖大爺巴拉著嘴,邊說邊從抽屜取出一小本子。
“四月七日,上午,張強,遲到半個鍾。”
張強不知道自己又被人在生死簿上鉤了一筆,還在慶幸自己跑得快,趕在老板娘之前到了工地。
過了門衛室,他直接來到梁場,今天有十片梁要澆築混凝土,還有七片梁要裝模板。
鋼筋模板他昨天已經檢查過,也報了監理,沒什麼問題,但是打混凝土前,他還是習慣到現場看看。
梁場的包工頭姓陳,叫陳舒平,四十出頭,皮膚黑的像那墨鬥,卻喜歡穿白色襯衫,說話聲音老高,總像別人欠他幾百萬一樣。手下有二十來個工人,負責梁場製梁的全部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