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肉,我的龍肉呢?”我問老鬼。
這功夫熊貓張口結舌的:“什麼龍肉?我什麼時候答應過給你吃龍肉?”
“嘿,你不是出家人還學會打誑語了?誰在貴州說的要給我剮龍肉吃?誰說的?”
老鬼嘟嘟囔囔的說道:“你那會兒是什麼情況?我還不是一時情急嘛。”
“情急?你長了個包子臉就別怨狗跟著,人要厚道嘛,是不是?師傅,茗雅!”
我惡狠狠的盯著老鬼,老鬼目光閃爍,左顧右盼,其實心裏早都有數,在那兒故意裝。
茗雅在一旁笑得前仰後合,老陳揭開茶杯蓋子,剛泡的鐵觀音清香四溢,在刑偵檔案管理室內氤氳彌漫。
重慶燒雞坊,包房第二個雅間。
“此菜名為盤龍黃鱔,是我合二十年九陽神功、十二路空明拳、乾坤大挪移麻、辣、鮮、香、燙五味而成,佐酒下飯均宜,各位客官請慢用!”
老鬼左手端著個大盤子,笑容可掬的說。
我和老陳、茗雅一看,老鬼手上這盤菜,上麵是紅雲一般的辣椒蓋頂,其間蔥白椒青,下麵是一二十條筷子粗細卷曲如龍的鱔魚苗兒,皮嫩略焦恰到好處,卻正是陽洲的一道江湖名菜。
因此菜必須先用鮮活鱔魚苗油炸成卷,然後再加等份辣椒、花椒、大蒜、生薑、蔥白爆炒而成,雖說有點殘忍,但也名副其實,故名盤龍。
吃盤龍黃鱔也有番講究,高手吃盤龍,隻需一筷,無須動手,夾頭、撕喉、去腸,次序井然。若是新手,燙了手、嘴不說,每吃一條盤龍,第一不知從何下口,第二也會弄得滿手油漬。
老鬼於吃不愧是大師,上了盤龍黃鱔。又給我們玩起了花樣。老鬼擠眉弄眼的說:“為了慶祝咱無畏回歸祖國的懷抱,今兒我豁出去了,上俺壓箱底的絕活,母子相會!”
茗雅有點疑惑:“母子相會?”
我心裏說:“老鬼,就你肚子裏那點主意還考我?母子相會不就是炒豆芽和綠豆湯嘛?你還會玩出什麼花樣?”
老鬼一拍巴掌,燒雞坊的兩個服務員魚貫而入。一個手上長白托盤橫抹一堆青翠,另一個手裏一看就是個湯盅了。
我再仔細一看,頓覺心頭一熱,老鬼是費了很多功夫。那一抹青翠不是綠豆芽,而是份素炒南瓜尖。湯盅裏麵既然講到母子相會,定然就是南瓜盅了。那南瓜盅又不是普通的南瓜盅,而是加了蝦仁、火腿和鬆茸。
茗雅恍然大悟:“這就是母子相會?”
老鬼說:“是啊,不叫這名叫什麼啊?要不改改,叫無茗相會?”
“去你的!”,茗雅臉上一紅。
老陳嗬嗬笑了起來,擰開二鍋頭的蓋子,啜了一口。
“無畏,茗雅,老鬼,看見這菜啊,我倒想起個事兒來。”
老陳這番說話,老鬼不熟,我和茗雅可是心知肚明。老陳保不住又想起件什麼陳年舊案,沒準兒比碎屍喂魚案更讓人揪心。
茗雅大口嚼了截鱔魚段:“師傅,我吃的正帶勁呢。您老等吃完了再說行不?”
我說:“師傅,你講,趕快的。你看老鬼上的這道南瓜湯,黃呼呼稀溜溜的,就象個人得了腸炎拉肚子……”
那邊老鬼正喝南瓜湯,猛聽我這一說,翻了兩白眼,喉頭緊了兩緊,才把那口南瓜湯憋了下去。
“我不吃了,看看你什麼人品!”茗雅“啪”的把筷子在桌上一撂。
“就是就是,人品,要厚道。”老鬼附和說。
“得得,你瞎起什麼哄。咱聽師傅的,是吧?師傅?”
老陳指指我:“你們兩個好好跟無畏學學,不管什麼環境,不管什麼條件我們都要能吃,而且還要吃得下去。吃不下去,身體垮了,怎麼破案?
要說這件事,時間就遠了。我記得,那起凶案中的被害人真的就象條盤龍黃鱔,甚至可以說比盤龍黃鱔還慘。”
老陳說這話的時候,我剛撕下一段鱔魚塞進嘴裏。濃烈的麻辣鮮香鑽入口腔,還未及回味。卻因為老陳的這番話,讓我心裏也泛起膩來。
什麼東東?犯罪嫌疑人把被害人煎炸來吃了?
雖說我剛才惡心茗雅和老鬼,但與老陳所說的經驗豐富比起來,還是很有差距。我也是硬著頭皮在那兒耍嘴,忽然聽見老陳說被害人死狀象盤龍黃鱔,我嘴裏倒像啃著截肉乎乎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