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喜旺
生存
作者:穀凡
窗外飄著雪花,有幾片有意無意地落到喜旺的身上。喜旺在看站在樹丫上的一隻烏,這烏是一隻灰喜鵲,它不定時地抖動著羽毛,很寒冷的樣子。喜旺想讓灰喜鵲進屋暖和暖和,可灰喜鵲並不理解他的意思,喜旺歎了一口氣,不情願地走進屋裏。雪花越飄越多,不一會兒,樹上和房子上落了白白的一層。喜旺注視著飄落的雪花非常沮喪,是的,他害怕,特別特別害怕這場雪下大,如果這個是一場大雪,許多的地方又會不通車。
劈裏啪啦,一陣鞭炮聲傳來,再有幾天就要過年了,聽響聲,這鞭炮是世界家放的,肯定是世界的爸爸媽媽從外麵回來了,這幾年隻要誰的爸爸媽媽從外麵打工回來,到家後總是要先放一掛鞭炮,似是報喜,似是其他的什麼意思。
喜旺的爸爸媽媽今年過年也是要回來的,自從知道爸爸媽媽要回來過年的那天起,喜旺就天天數日子。臘月二十三,臘月二十四……終於熬到了臘月二十八,一大早喜旺起床,等喜旺把早飯做好,老天爺居然飄起了雪花。
喜旺今年九歲了,上小學三年級,本來早上他是不用做早飯的,因為現在不是農忙,不農忙的時候奶奶是不讓他幹學習以外的事情的,可今天他高興,也想讓奶奶高興,就早早起來做好早飯。奶奶六十多歲了,而且還有高血壓,平日裏,這個家裏隻有喜旺和奶奶兩個人。
一邊做早飯,喜旺一邊想著爸爸媽媽回來的樣子。他們會給自己帶什麼禮物呢?說實話他什麼都不想要,隻要爸爸媽媽能回來,他就高興。有一次同學把一本名叫《老夫子》的書偷偷放到他的書包裏,偏偏說是他偷的,逼迫他要五塊錢,如果不給就告老師說他偷東西。喜旺非常惱怒,就和這個同學打了起來,結果被老師罰站。
放學的時候喜旺覺得自己非常委屈,他特別想念爸爸媽媽,可是,他的爸爸媽媽在哪裏他都不知道。奶奶一會兒說他們在深圳,一會兒又說他們在廣州,到底在什麼地方他也搞不清楚。其實,不管是深圳還是廣州,距離他都非常遙遠,深圳和廣州是什麼樣子呢?很多次的夢裏,喜旺去過深圳和廣州,那裏不僅有他的爸爸媽媽,還有他的家和學校。
雪越下越大,喜旺的心越揪越緊,他真想上去用身體擋住天上那個下雪的口子,讓雪不要再下了。“喜旺,你爸爸媽媽回來了,快去接喲!”是隔壁二爺的聲音,爸爸媽媽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喜旺顧不上丟下手裏的書本,轉身衝出大門,奶奶在後麵喊:“拿把傘,拿把傘……”
喜旺一口氣跑到村東頭的那條路上,路上安安靜靜,連爸爸媽媽的影子也沒有。不會的,二爺是不會騙人的,他說爸爸媽媽回來,爸爸媽媽一定在路上。就在喜旺忐忑不安的時候,遠遠地,有兩個人影從路的另一頭走來。是爸爸媽媽,喜旺興高采烈地迎著那兩個人奔跑。
近了,又近了,喜旺喘著氣,爸爸媽媽就前麵,喜旺笑出了聲。
跑了一會兒喜旺感覺上氣不接下氣,他放慢了腳步,回頭望了一眼村子。不知不覺喜旺離村子越來越遠,喜旺不跑了,他準備就這樣迎著爸爸媽媽走過去。喜旺在心裏數著,二十一步、二十二步……是他們,就是他們,他日日夜夜想念的爸爸媽媽真的出現了。喜旺走到了爸爸媽媽身邊,他想張嘴喊爸爸媽媽,可不知怎麼,他居然沒有喊出來。
爸爸媽媽走到喜旺身邊,腳步匆匆,他們是那樣的急切,恨不能一步就跨到家,他們抬頭望了一眼喜旺,像望一個陌生的孩子一樣,然後又急匆匆往前走。
喜旺和爸爸媽媽擦身而過,他們居然沒有認出自己。喜旺的鼻子一酸,委屈的淚水不聽話地流了出來。爸爸媽媽已經有四年沒有回來過年的,他們走時,自己才五歲,而現在的自己,已經長高長大了。
喜旺還記得,爸爸媽媽走的那一天,奶奶帶他串親戚去了,回來的時候,屋裏屋外不見了他們的身影。他整整哭鬧了一個星期,可不管他怎麼鬧,就是不見爸爸媽媽的影子。一星期兩星期,一個月兩個月,他就這樣跟著奶奶漸漸長大了,大到他們都認不出了。
爸爸媽媽走的第一年,本來要回來過年的,可是沒有買到車票;第二年凍雨,路不通了;第三年老板要給留下過年不回家的人發紅包;第四年大雪封路。想到這些,喜旺忍不住哭出聲來。
這個時候,雪住了,喜旺看著爸爸媽媽進村的身影,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油然而生,他決定不回家……
喜旺躲到村頭的一麵矮牆下,呆呆地望著天,突然他想起來自己給奶奶要二十塊錢買的鞭炮還沒有放呢!這時,喜旺聽到奶奶的聲音:“喜旺,你在哪裏?你爸爸媽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