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緩刑
再次探探孩子的額頭,唐玨暗暗鬆了口氣,總算完成任務。放下卷起的袖子,他轉過頭對正焦急探視的一個灰衫老人說道:“沒什麼大礙,就是有點風感,注意給她吃這些風熱解毒的中藥。”灰衫老人一聽,僵硬的肩部才稍稍放鬆,但似乎又想到什麼,抓住唐玨的手臂急問:“那你不會說出去吧?保證?”從未見過這樣的病人家屬,唐玨莞爾。“不會,我是很有職業道德的。而且這也不是什麼傳染病,明天一天就好了啊。”可是,灰衫老人又緊接著讓他保證了數次,這才安心地將床塌上的小女孩緩緩抱起走出診室。看得出,他很擔心這個孩子,也很疼她。甚至,有種奇怪的感情摻雜其間。
撇開上午這個最後的一個病人不說,唐玨不禁又回到懊惱的情緒中。畢業於上海國防醫學院。去台灣後,獲台灣大學公共衛生研究所、中華學術院職業醫學研究所公共衛生碩士,美國加州大學新醫學院公共衛生博士,預備美國衛生行政首長學院院士。這麼大的頭銜自然不會被本地的醫院網羅人士錯過,三請四顧,加上自己的好友的父親剛好是這個醫院的董事,盛情難卻。隻是好歹也做個主治醫師,怎麼來這當兒科的大夫了。真是搞不清,價值都沒法體現,超沒有成就感的。
還有啊,剛剛那個老阿伯,隻是小孩子感冒,這麼著急,好象太詭異了,好象被人知道了會被殺似的。真是,國內真是多怪人。
也難怪唐玨這麼想了。從走下飛機那刻起,就沒碰上好事。
本來在機上已經把尋找路線初步確定,畢竟事隔十年,物事人非了,早點作計劃更好。可是才剛踏出機場就被一輛小綿羊側身撞倒,這還好,怪就怪在,原本記得放在公文包的文件,全部跑到活動夾裏,結果,漫天飛紙,一陣怪風,想找也找不到了。
這還不是最怪的,最怪的還在後頭呢。正當他一邊抱怨一邊徒勞無力地搶救即將遠去的文件時,又和人撞上了。也怪他倒黴,一抬頭,撞入眼的人你道是誰。原來是在台灣大學的學長許燦,綽號“沙皮狗”。長相難看嗎?不是!反而是很好看的男人。隻是因為性格原因,讓整個學院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大名。
大家都知道了,沙皮犬名稱來自其強韌的被毛,"沙皮"中國語為鯊魚皮或沙紙的意思.是世界上最珍貴之犬種之一。皮皺而下垂,性情愉快且溫柔,一點也不象"中國的鬥犬",與其它狗決鬥時,常常取得勝利,因為此犬有不容易被咬破的寬鬆皮膚,它所到之處總是引起人們的極大關注。其實沙皮狗的性格很好。獨立性強,彬彬有禮,喜歡與人親近,能給人帶來歡樂.許燦也一樣,性格溫文爾雅,待人處事完美至極,很難想象有什麼缺點。有個和他同屆的學姐因為想要把他當沙皮狗似的眷養起來,結果,學長拒絕,學院有人幹脆就讓這個綽號光榮地降落於學長身上了。隻是,這些都沒問題,問題在於這人是塊超級粘合膠,隻要他和誰熟了,看對眼了,結果就是滿世界跟著人狂遛了。因為在台灣上學期間被這學長纏上了,害得唐玨被誤認為是玻璃圈的人,想找個女友都不知從何找起。誰願意要個身邊有橡皮糖的人當男友啊。咳,所以其實奔走美國求學,有一個很難對外說明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活寶學長了。雖然很多人羨慕他的“豔遇”。
回憶至此,唐玨不禁打了個寒戰,硬著頭皮和學長sayhello。果然,“沙皮狗”一臉興奮地看著撞上來的好運,口中直說,“緣分啊,緣分啊”。真是敗給他了。
所以啊,不得不跟著他到了他家,見了他的父親,“視察”了醫院,最後,胡裏胡塗地就在這簽了一年約。真是,天可憐見,祖母交代的人還沒找到,怎麼就被綁住了。隻能企望最近的小孩要多健康就多健康,讓他多點時間想想找人的事。
“叩叩”一道很重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唐玨的思路。他抬頭一看,上午的灰衫老人又進來了,隻是表情似乎有點……灰頭土臉,頭低低的,一副我犯了錯,你要怎樣就怎樣的樣子。不是吧。我好象沒說什麼吧。出事了嗎?唐玨心裏嘀咕。不過看來他是想錯了。灰衫老人後麵又跟過來一個男子。好偉岸的男子,劍眉,挺鼻,薄唇,隻是微蹙的眉頭把整張臉蒙上了一層冷峻。有股殺氣。唐玨微退了幾步,暗下評語:這男人不是普通角色。男人緊跟灰衫老人,看到唐玨,微皺的眉頭才稍稍舒展,問道:“你就是唐醫生吧。我女兒是不是在你這看病。”說是問吧,更象是肯定的求證,唐玨在這略帶沙啞而又有點威脅性的聲音下不自覺地點了點頭。“那她是怎麼了,嚴不嚴重,要不要住院,可不可以不打針……”得到肯定答複的男人瞬間變化,臉上滿是焦躁。終於象個人了。唐玨暗想。看來很愛女兒吧。“沒事沒事,過些天就活蹦亂跳了。”唐玨安慰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