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剛才就隱約料到,但當顧謹言真的喚出這一聲“外婆”時,莫安笙還是略略詫異地看向宋蘭芝。
宋蘭芝保養得當,除了眼角又些許皺紋之外,看臉的其他部分完全看不出來她是已經當了外婆的女人,她的膚色較為白皙,又是標準的瓜子臉,五官又很精致,莫安笙看著她不由得聯想著宋娉婷的長相,是不是正因為宋娉婷長相出眾所以顧餘生才跟她結婚的呢。
她完全不知道宋娉婷,顧餘生隻字不提,顧謹言從未見過她更是不會開口,可她的心裏卻不知何時有了芥蒂。
宋蘭芝看到顧謹言這麼黏著莫安笙,臉色特別難看,可良好的修養卻逼著她自己不在公共場所發作。
“我們今天剛到黎城,準備吃完飯帶謹言去宋家拜訪。”顧餘生眼皮眨都不眨的說謊著,絲毫不慌亂。
宋蘭芝瞥了眼顧餘生,又把目光落向露出半個身子的顧謹言,上下打量了一番,比以前高了也壯了,可以前他見自己可不是這個態度,宋蘭芝不免的想著是不是這個女人帶壞的孩子。
莫安笙能感覺到宋蘭芝厭惡的視線,可她也無暇顧及,因為現在最不安的,是小家夥。
她把他小小的肉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裏以作安撫。
顧餘生望向莫安笙:“你帶謹言去一趟洗手間。”
顧謹言立刻配合地嚷起來:“我想上廁所。”一雙小手拉扯著莫安笙就往洗手間方向去。
宋蘭芝看著顧謹言這樣,聲音冷了下來:“真不知道你平時怎麼教導他的,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顧餘生不甚在意,坐回到位置,宋蘭芝也跟著坐在剛才莫安笙的椅子上。
也許是莫安笙的離場,宋蘭芝的臉色稍稍變好,打量了一眼顧餘生:“這次打算在黎城呆多久?”
“明天就走。”顧餘生直言不諱,好像沒看到宋蘭芝驟變的臉:“家裏老太太想孩子了。”
你家老太太會想孩子,難道我不想嗎?這也是我親孫子。
宋蘭芝早年也領教過顧餘生的脾氣,哪怕教訓他半天也隻是浪費嘴皮子,他一張口還容易氣到自己,所以也不跟他正麵硬碰硬:“說起來,我許久沒見到謹言了,這次讓他在這邊住一段日子吧。”
顧餘生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當即回答,倒是有服務生過來,顧餘生替宋蘭芝點了一杯普洱。
宋蘭芝看著飄蕩著幾片茶葉的杯子,有片刻的恍惚,望著顧餘生的眼神已沒了方才的指責。
“難為你還記得。”宋蘭芝捧著杯子卻沒有喝一口,眼角微微地濕潤,記憶不由飄遠。
她的女兒宋娉婷是個極其注重生活品質的孩子,活在當下享受生活是她的宗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十足的大家閨秀,而她最喜歡的就是喝宋娉婷泡的普洱茶,她喝的不是味道,而是女兒的心意。
她的女人乖巧懂事修養又好,認識的都沒有不誇讚她的。可偏偏這樣一個鍾靈毓秀的女子,在她最美好的年齡就沒了……
“娉婷在的時候最喜歡煮普洱茶了,那時候她為了喝到最新鮮的茶葉,竟是陪著茶農深更半夜去摘。”
宋蘭芝看著對麵靠在背靠在椅子上的顧餘生,當年宋娉婷學習茶道一方麵是自己的興趣,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顧餘生,她為了他,真的是放下了自己全部的驕傲,事事把他擺在第一位,每回給她打電話句句不離“餘生”兩個字。
這樣一想,宋蘭芝對顧謹言又疼惜了幾分,擦了擦眼角:“他外公總是嘮叨著這孩子。”
顧餘生抿了口茶,有點苦有點澀,當年他對普洱的喜歡不過是一時興起,並未持續很久。
宋蘭芝偏頭看了眼洗手間方向,遲疑了下還是試探地說:“謹言好像很親跟他一塊兒洗手間的女人。”
不是她多麼愛挑刺,也不是她得理不饒人,她是一個母親,是一個失去了自己孩子的母親,她心裏的苦心裏的痛外人看的隻是表麵,真正能體會的能懂得人,已經不在了。
她的女兒沒了,所以她得幫娉婷守住這個家,將一切阻撓隔斷。
她設想過顧餘生喪妻後會再娶,畢竟就算他不提,顧家那個老太太也不會消停,但一想到自己女兒喜歡的丈夫會有新的老婆,自己的外孫會喊別人媽媽,宋蘭芝就受不了,對接近顧餘生的女人就沒一個有好感,都覺得一個個的是狐媚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