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天——1944年5月28日,星期日(4)(2 / 3)

“他是個勇敢的德國人,他要加入戰鬥。”

“上帝啊,怎麼跟你說才能明白呢!”迪特爾有些絕望,“一個士兵在戰鬥中不能離開崗位。”

“用不著你給我上什麼軍紀課。”

迪特爾權且放他一馬,不想跟他爭下去。“我沒想給誰上課。”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要審問這些囚犯。”

“這可是蓋世太保的工作。”

“別裝傻了。隆美爾陸軍元帥是讓我,而不是蓋世太保來限製抵抗組織破壞通信設施的力量。這些囚犯會為我提供十分有價值的信息,我要審訊他們。”

“不行,他們現在處在我的監管範圍內,”韋伯強硬地說,“我自己會審問他們,把結果上報給元帥。”

“盟軍可能會在今年夏天入侵,難道這是為了什麼權限扯皮的時候嗎?”

“但也完全不是該放棄有效組織的時候。”

迪特爾真想大叫大嚷。無奈之下,他隻好放下架子,尋求妥協,便說:“那我們一起審問他們。”

韋伯笑了笑,知道自己贏了。“絕對不行。”

“那我隻能越過你了。”

“隻要你有這個本事。”

“我當然有。你能做的隻是打馬後炮。”

“隨你說去。”

“你這個該死的傻瓜,”迪特爾惡狠狠地說,“願上帝保佑祖國,免得毀在你們這種愛國者的手裏。”他轉過身,怒氣衝衝地轉身走了出去。

05

吉爾貝塔和弗立克離開了聖-塞西勒鎮,沿著一條鄉間道路前往蘭斯市。車道很窄,吉爾貝塔盡力快點兒開。弗立克兩眼警覺地掃視著前麵的路,道路在低矮的山坡上起起伏伏,不時穿過一座座葡萄園,鬆鬆散散地連接著一個又一個村落。一路上他們經過不少十字路口,這讓他們放慢了行程,但縱橫的岔路讓蓋世太保無法封鎖每一條從聖-塞西勒出來的路。盡管如此,弗立克還是緊咬著嘴唇,時刻擔心被偶然出現的巡邏隊攔住。她沒法解釋為什麼後座上坐著一個受了槍傷、正在流血的人。

再往前考慮,她覺得不能把米歇爾送回他自己家。1940年法國投降,米歇爾複員後,他沒有返回索邦大學的教師職位,而是回到自己的老家,當了一個高中的副校長,他的真正動機是建立一個抵抗陣線。他搬進已故父母的家,那座房子非常迷人,附近是一座大教堂。但弗立克認為他現在不能回到那兒去,知道那個地方的人太多了。盡管出於安全考慮,抵抗運動成員往往不知道彼此的住址,他們隻在必須交付貨物或會合時才透露,但米歇爾是個領導,大多數人都知道他住的地方。

在聖-塞西勒那邊,有些隊員可能被活捉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提審。跟英國特工不同,法國抵抗隊員沒有攜帶自殺藥丸。審訊這件事的唯一可靠法則是,每個受審的人最後都會招供。有時候蓋世太保會失去耐心,有時會出於狂熱殺掉他們的審訊對象,但是,如果他們小心從事,執意求成,那麼他們一定能讓最堅強的人出賣自己最為親密的同誌,任何人都無法持久承受折磨帶來的痛苦。

所以,弗立克必須假定米歇爾的房子已經暴露給了敵人。但是,除了那裏,她還能把他帶到哪兒去呢?

“他怎麼樣了?”吉爾貝塔焦急地問。

弗立克朝後座掃了一眼。米歇爾緊閉著眼睛,但呼吸還算正常。他睡著了,他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她憐愛地看著他,他需要有個人照顧他,至少最初的一兩天需要。她朝吉爾貝塔轉過身,這姑娘既年輕又單純,大概還沒有離開她的父母。“你在哪兒住?”弗立克問道。

“在鎮子的邊上,塞爾內大街。”

“你一個人住?”

不知為什麼,吉爾貝塔顯得有些害怕:“是,我當然是一個人住。”

“是單棟住宅、公寓,還是單間居室?”

“公寓,兩間屋子。”

“我們去你那兒。”

“不行!”

“為什麼?你害怕了?”

她顯得有點兒委屈地說:“不,我沒害怕。”

“那為什麼?”

“我信不過那些鄰居。”

“那兒有後門嗎?”

吉爾貝塔顯得不太情願。“有,一座小工廠邊上有一條小道。”

“看來挺合適。”

“好吧,你說得對,我們應該去我那兒。我不過是……你說得太突然了,沒別的。”

“對不起。”

按計劃弗立克今晚要回倫敦,她要在蘭斯以北五英裏的查特勒村外的一塊草場上等待接她的飛機。她不知道飛機是否能按時到來,隻靠星光導航,要想找到一座小村近旁的特定區域極端困難。飛行員經常迷失方向——事實上,他們要真能到達某個指定地點,都應該算是奇跡。她看了看天氣。晴朗的天空變成了夜晚的深藍色。如果這種天氣不出現變化,那麼晚上應該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