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棲 花(3 / 3)

或許,隻是可以忘記罷了!

“娘,晚上的那人是你嗎?你是不是和我想你一樣想我了呢?可是,你走的太快了,我都來不及看你。”低低的聲音繼續訴說著思念。

對麵的人一動不動的凝視著他。

清秀的麵龐略顯蒼白,眉目間透著一種難解的陰鬱,眼眶裏早已滿含淚水,隻是倔強的不肯落下。風吹過,長發滑過肩頭,掩住他的脆弱。淚,滴落在花瓣,晶瑩如朝露。

腦海中浮現起那個典雅女子的身影,總喜歡在花前駐足,從最初的笑語嫣然到最後的黯然銷魂,除了最後的那一夜,她竟不曾掉過一滴眼淚!她,是個倔強的女子!

原來他們母子的性情,竟是如此相似。而他們的結局,是否還會相似呢?

“娘,明天你最愛的芍藥花就要開了呢!”他輕輕一笑,“欣兒說,這花就是你的化身,要不然,怎麼年年在同一天開呢!——娘,真的是你嗎?”他像癡了一般傻傻的問。

“我可不是你娘!”無聲的否定後,虛無的人形散去,懶得再理會。

“嗤!我可真傻,欣兒說的話也當真!”他拍了拍臉頰,自嘲的笑笑。

伸出手,接住一顆滴落的露珠,瞬間又破碎在掌心,隻餘涼涼的濕意。黑色。

濃重的黑色,似一張恐怖的鬼臉迎麵而來。想退,卻無處可退。腳被莫名的力量緊緊定住,動彈不得。黑色,席卷所有的知覺。

忽的,一道溫和的氣息打破黑色的禁錮,恐怖退去,一股極淡極淡的香氣自鼻間傳來,彌漫整個心神。

沉睡中的人一下子清醒過來。是他!那個總在自己最彷徨無助時出現的人!

眼睛毫無預警的睜開。

停在額頭的手指被迅速收回。

“你醒的倒快!”那人毫不在意的說道。

翻身坐起,直直的盯著站在床邊的人。背光的臉沉浸在黑暗中,無波的嗓音一如他的身形,有著掩飾不住的清傲。

“你是誰?”低低的聲音隻有疑惑,卻聽不出半絲的害怕。

“是不是很失望?”他沒頭沒腦的問。

“什麼?”失望?難道自己有希望過什麼嗎?

那人卻不說話,徑自走到窗邊的榻上坐下。幾縷月光透過窗棱落在他的臉上,照出一張絕俗的美顏。

床上的人怔了一下。

這世間竟有這樣的男子,美得近乎妖豔!

“失望,我不是你娘啊!”他以白天的事打趣道。

“你,你怎麼知道?”語氣顯得非常驚訝。

半夜三更出現在自己房內,已是十分令人費解。而他居然還知道自己白天說的話。那時院內,分明隻有沒有其他人啊!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你喜歡芍藥嗎?”他又問了個並不相關的問題。

“嗯”

“是因為你娘的關係嗎?”

“一開始是,後來則是真的喜歡它了。”

“哦?”

“芍藥,又名將離、惜別。未開時如卓卓君子,盛開時若婷婷淑女,雍容雅致,怎能叫人不喜愛?”

嘴角微微上揚,在月光下勾勒出一抹完美的弧度。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少年,緩慢而清晰的吐出兩個字:“將、離。”

“將離?”床上的人訥訥的重複了一遍,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奇怪的人。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朵初綻的芍藥,粉紫的顏色世間難尋。這個男子從一出現就是一個謎團,就連所說的話也是古古怪怪。如果他在下一刻忽然消失,自己也不會感到奇怪吧?

而事實上,它確實,就這麼憑空消失了,在一瞬間!

翻身下床,疾步走到榻前。

他,真的來過?

打開窗,讓月光徹底照進屋內。

窗邊的榻上擱放著一朵粉紫的芍藥,微綻的花瓣似女子,欲語還羞。

他,確實來過!

拿起那枝花,在鼻尖細細清嗅——淡淡的香氣熟悉的令人心安。

“將離,我的名字。”一個聲音不期然的傳入耳內。

連忙轉身,眼睛在房內仔細搜索。空蕩蕩的房間,唯有自己獨立窗前。

“將離。”

深深的,將這個名字,嵌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