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我已是知天命之人。
今日,我的五十大壽,各親王貴胄都趕來慶賀,我兒更是為我大赦天下以祈求長樂安康。望著搖曳的宮燈,我扶著念漪,念漪扶著我,沒有別人,隻有我們的影子相伴,變長變短。夾道上行色匆匆神色各異的宮娥太監,見到我無不小心翼翼的請安行禮。
“主子,天色已晚,咱們是不是該回乾清宮了,畢竟,今天是您的千秋節,眾親王還沒獻壽禮。”念漪為我緊了緊墨狐大氅。我慢慢的握住念漪的手,念漪本身就是比我大的,我望著她那極力用發膏掩飾卻毫無效果的白發,心裏明知道她想念她的家人,卻怎麼也不舍得放手讓她返鄉:“念漪,你不恨我?”念漪瞬時的停頓,轉眼又像什麼也沒聽到一樣掃去我肩上的落葉:“天冷了,咱們回去吧。出來有一會了,再不回去,皇上肯定要著急了。”“念漪”我靜靜的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恨我,子衿子佩都走了,我的身邊隻有你。”
念漪輕輕的為我擦了擦眼淚:“主子,奴婢不恨你,奴婢知道,回去了他們也不過是想借著奴婢在您跟前的一點薄麵謀個一官半職。”
“你知道了?”
“昨天,您跟皇上的談話奴婢無意中聽到了。”
“這本該就是你的家人應得的。隻不過我怕你回去之後,等他們耗盡你的錢財就會對你不管不問,任你自生自滅,身邊都沒個為你養老送終的人,所以才出此下策。我隻說你犯了錯被罰去慎行司做苦力了。本想他們若不顧一切的為你求情,我也會心安,可是他們一聽便哭著狡辯說你的事跟他們無關。他們做出這樣的行徑,我怎敢把你托付給他們。”
“奴婢知道您是為我好。天也冷了,回吧。”
我慢慢的走到涼亭,夜晚的風總是異常的冷,我不禁的了個寒顫,我一字一句的說:“念漪,我進宮多久了?”其實我心裏比誰都清楚,隻不過不願意去承認這個事實罷了。這些年我是掰著指頭一天一天算過來的,我怎麼會不清楚。
“主子十七歲入宮,轉念到夏天就是第三十三個年頭了。”念漪與我並站著,若是旁人,我早就會治他大不敬的罪。可是,念漪…,我倒樂於這樣。
“那年第一次進宮,我見到了蘇姐姐。轉眼已是三十三年前的事了。”我摘下一枝紅梅“蘇姐姐最喜歡玉蕊檀芯梅,她總說紅梅映在雪景裏,似仙境一般。”
“主子又想孝仁宓太妃了?”
念漪的聲音漸漸飄得很遠,我凝視著紅梅,眼前映出的卻是那個喜歡穿著素淨衣服陪我在太湖泛舟的美人兒。一顰,一笑動人卻不嫵媚。一嗔,一癡顯得是那樣的純淨。
“蘇姐姐總說她最大的幸運是跟我在一起。可是她去世時,我卻沒有陪在她身邊。”話未完,淚已盈眶。
“主子……”念漪連忙扶我坐下“孝仁宓太妃說過,她從不曾怨您。”
“皇額娘。”
正說著,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我順著聲音抬起頭原來是我兒,大周順朝皇帝周術斌。
“皇額娘怎麼跟姑姑跑到這裏來了,可讓兒臣一陣好找。冬日裏風涼,若是進了風可怎麼好,不如跟兒臣一塊回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