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才是鞭炮齊鳴的時候,現在還早,都進屋說話吧.”安又歌讓瓦罐牽著馬從巷道去了後院馬廄.
“安醫師,今日這麼好的日子,不去慶祝一下?”鳳來儀在堂中坐下,蘇合看著這女人竟有些深不可測的意味,安醫師果然不是凡人,身邊聚攏的都不是平平之輩.
“慶祝是自然的,今晚一切收拾停當,去鹿府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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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來家裏吃飯。”
“老師有請,自然不推辭。”
鹿俊站在承影樓的牌匾下麵,身旁是早早趕來的諾敏,和蘇合一般的穿上了新做得青衫,肩上一隻銀鷹振翅欲飛。
“今天天氣有些熱啊-”鹿俊用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老師緊張了嗎?”諾敏饒有興趣的看著鹿俊,“原來老師也有緊張的時候。”
“這說的什麼話?人非聖賢,孰能不緊張?緊張說明我是個正常人。”
“老師又篡改書上的話。”這相宜街一般都是到巳時才開門,也就是九點以後了,這會街上還是寥寥無幾的,二人在門前說話倒也是無妨。
“這不算篡改,有一天我把我說的話印書成冊,別人就得照著我的來算規矩了。規矩隻是比較厲害的人為了方便管理束縛不太厲害的人所定下的。不是嗎?”
“那倒也是。”諾敏已經習慣了每次冷不丁的聽到鹿俊口中的異常之言,四下無人,說說大話也無妨,“不過老師不覺得有人天生就是屬於比較厲害的人,天生就是要做某件事的,就像這天子當朝,改朝換代?”
“就說這改朝換代,真龍血脈什麼的,我向來不太信,王侯將相也隻不過是生對了時候,說對了話,跟對了人,打對了仗。最後才坐對了位子。就像大周立國,在先帝打贏之前,誰說跟著宋徽宗一定要輸呢?二選一的選項,總要有人錯,有人對。成王敗寇這句話說起來簡單,可是卻是亙古不變的。”
“老師意思是這皇帝誰都能做了?管他姓不姓周?如果沒有天子一說,那該如何統治,天下豈不是要大亂,若是侍衛仆人都能和皇帝平起平坐,到底是誰該聽誰的?人天生就是有貴賤的,有人能是九五之尊,有人隻能是九泉之鬼。”諾敏追著不放,繼續問道,鹿俊看看嚴肅的諾敏,略微思忖一下,笑了笑。
“敏敏既然要問,我就多說兩句,免得你懷疑我這老師不夠格。”鹿俊製止了諾敏的辯解,自說自話,“舉個例子,假如這天下就剩兩個人,一個是皇帝,一個是侍衛,現在隻有一罐水,隻能救一個人的命,皇帝如果下命令給侍衛,讓侍衛自殺,把水留給自己,侍衛還會聽嗎?”
“這-”諾敏突然聽到這個問題也躊躇了。
“人向來是有個毛病,跟隨。至於上下貴賤之分,隻不過是一種跟隨的方式,如果是天下隻有兩個人,那便是自私自利,誰的拳頭狠誰就是老大,可是一旦從兩個變成了二十個,兩百個,人多了就會有千百種不同的心思,所以需要領導者來維護每個人之間的穩定,如果是兩千萬或著更多呢?”
“就從最初的領導變成了統治。”諾敏接上一句。
“對。”鹿俊點了點頭,“統治是領導多數人來維護世界穩定,這不僅需要一個人,需要的事很多人,成千上萬人,村長之上有縣令,縣令之上有知府,有大臣,有皇帝,這些都是統治者,或大或小,貧民百姓遵從的隻是這個政權-由眾多英才組成的統治機構,而正巧就像千萬人需要一個統治機構。這個統治機構也需要一個人來維護內部穩定,這個人-”
“就是皇帝,所以如果是缺少了統治者,缺少束縛,這些本來唯唯諾諾的平頭百姓會各自鬥爭,天下大亂。”諾敏看來真的在仔細聽。
“所以我們遵循和信奉的政權,不是個人,真龍一說和利用宗教來聚攏人心一樣,都隻圖一件事就是師出有名,所以有太多人混淆了這個概念。”鹿俊做了一個簡單的總結,看看還在思考的諾敏,“這話我隻是嘴上說說,敏敏姑妄聽之。”
“老師每次都這樣,大逆不道,卻又句句在理,還讓姑妄聽之。”諾敏無奈的看看鹿俊,拍了拍腦門,“若是讓別人聽去了,恐怕是事情大發了。”
嘴上這樣說,可是鹿俊的話已然在少女心中悄然生根。
改朝換代,哪裏有什麼真龍,不過是抓住時機的振臂一呼,我乞顏部如今兵強馬壯,稱霸草原而非天下,以後之事誰也說不準啊?
忽悠完小姑娘,鹿俊反而心中平定下來了,也不感覺熱了,承影樓就在相宜街的最前麵,自然是視野開闊,抬眼一看來者,笑了,也是個熟人,“魏老板,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