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金穀街上有一處宅院,是當年首屈一指的書香門第,鹿俊父親鹿清安,太安學府任何人見了都叫一聲“先生”。家中琴瑟和諧,學富五車,聲名遠揚又是仕途有望。
可不曾想,鹿俊母親應靈悠十月懷胎之際,鹿清安去山上祈福,遭山賊劫路,一言不合,身首異處。鹿家一時間風光不再,家中仆人散盡,知交好友過了頭前那麼幾年之後也不在往來。
應靈悠也在鹿俊七歲時也撒手西去,孤苦伶仃,少年老成的鹿俊,隻得用心苦學,期待有一日也是金榜題名,重振鹿家的聲名-
“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鹿俊已然換上了方巾藍衫,走到了門前,日近黃昏,赤霞奪目,照在上方的牌匾上,不過早已不是那塊金漆塗木,‘鹿府’在上的牌匾,懷中揣著去年抵押府邸的字據,還有前天賣畫的銀票,“執念啊!”
鹿俊正要上前敲門,正巧門開,出來一老門房,手中掂著掃把,肩上搭著抹布,“鹿公子?”老人一驚,有些意外鹿俊的到來。
“成叔,許久不見了。”鹿俊看這情況是有人入住啊,自從自己去年將房子抵押給臨江仙的魏老板後,經常被租出去供來太安的遊人居住,夏秋兩季也是來人絡繹不絕,怕是租金早已蓋過當初的押金。
鹿府的宅邸選的好地方,門外易水畔,府內梧桐苑,現在正要趕上端午佳節,租出去也絲毫不讓鹿俊意外。
“聽說曹家前些日子遭了大難,你這--“成叔雖是以前鹿家的門房,不過拿人錢財,並沒有什麼主仆情深。
“神靈保佑,大難不死。”鹿俊對成叔不冷不熱,畢竟少年人和這些仆人也基本沒有什麼交集。不等老門房接話,又問道,“成叔,不知這魏家管事是不是在院內。”
“在倒是在,不僅是管事在,就連東家也在。你這是-?”
“我打算把這府邸贖回來。”
“贖回去?一百五十兩現銀,你哪來的”成叔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不過也感覺有些多管閑事,“進去吧,看樣子還有客人在,你稍微注意點。”
“多謝成叔,回見。”鹿俊也不拖遝,本來也沒什麼好說的。
老邁的成叔也不說話,隻是望著鹿俊的背影感覺有些不同,倒像是經此一難,滋生了以前沒有的一些氣質,但絕不是書卷氣,更有些難以言狀。
走過石屏風,身體熟悉的感覺已經大過了意識所及,小院看起來一直被打理得很好,鬆木椅,青石路,月季紅,正廳內還掛著一幅《溪山行旅圖》,不知真假。
內外一塵不染,鹿俊聽的後院有說話聲,背著雙手,步履輕快,本來隻是輕微的骨折,今天還特意起了大早,去了王氏醫館拆了夾板,來贖房子,起碼不能弱了氣勢。
走過側門,這邊應該是有一個後花園,鹿俊轉過頭尋得說話人,隻見一人,大腹便便,三十多歲,側身說話,嘴上兩撇八字胡還一顫一顫的,上下一副標準的暴發戶模樣,正是買走鹿俊宅邸的魏老板。
“這地方很不錯,二哥費心了。”
旁邊一女子俯身拈花,其聲如白鶴清鳴,紫色錦衣,剪裁寬鬆,上繡數朵花開正豔的牡丹,配上柔美的背影,給人一種慵懶的味道。可是落在鹿俊眼中卻是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青槐喜歡就好,正趕上半月後端午佳節,臨江仙 給你留個位子,太安城的龍舟賽,可是不容錯過。”魏老板話剛說完,餘光掃過剛出側門的鹿俊,眉毛一挑,滿臉堆笑,“鹿公子,別來無恙啊!”
“哈-哈-,無恙無恙-”鹿俊幹笑幾聲,這明顯都是青槐門一夥的啊,眼神卻不由自主的移到了轉過身來的肖青槐,佳人奪目,展露如花笑靨,一如那天清晨的勁裝美人。
肖青槐卻絲毫沒有訝異之色:“鹿公子,安好。”語調平穩,更是讓旁邊的魏老板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