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洹自我催眠,否掉唐廂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固執的認為唐廂不安全,她不是個可以放心愛的女子,她身上都是刺,一不小心便會傷了自己,他放心的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善良、乖巧、柔弱的女子才是他可以疼愛的,才是可以做枕邊人的,可以……沒有其他提心吊膽的。
枕邊人可以有很多個,而容家的殺手,隻能有一個。這就是她的命運,他無法給她其他。包括,他的心。
唐廂想不出來她還有什麼地方能夠去,東苑不是她的地方了,早些年搬進東苑居住,容洹便許諾給她說,這裏是她的家,她想去哪裏便去家裏。當年,唐廂是這樣對他說的,那麼,你也是我的嗎?
現在回想起來,也許當時,野心大了,對他的期望也有些高,以至於至今都還沒有從這個故事裏走出來,陷了進去,再也無法走出來了。這是她要承受的。
聽說,客顏這幾日身體都不大好,容洹不離不棄天天陪在她身邊照顧她、又聽說她病好了一些時給容洹繡了一個荷包,還聽說,容洹親自給她煎藥熬粥,她吃藥時怕苦,他便口對口喂……
還不止呢,很多很多,都發生在這些日子裏。
那些嘴多的丫頭們肆意的誇大其詞,湊在一塊聊著,這些、可都讓唐廂聽了去。
看似無動於衷,誰曉得她心裏多麼難過。
是夜,冷月白光中,一棵巨大的紫金花樹下,被微風吹得成熟的紫金花飄零落了下來,一襲紅衣的唐廂執了酒壺麵無表情的坐在樹下,未著一色的唇畔微微張著,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什麼都沒有說。
唐廂被酒精刺激腦子,覺得眼前一切都混混沌沌的,什麼都不真實,可什麼都那樣真實,像極了她當初初見容洹時的畫麵,眼前一閃一閃的,畫麵從中間切斷,始而破裂,無聲無息,猶如虛影。
——“唐廂?原來是這個名字,我以為你喚小紅。穿的衣服如此豔麗,唔,長得也不錯。”
有些事情慢慢消逝,有些話在混沌之初回憶了起來,恩,他誇過她的樣貌,還半開玩笑說她是不是叫小紅,隻是因為她穿著紅色的衣裳。
那他是不是該叫小黑。
——“瞧你,這麼著急作甚,這些都是給你留的,不著急,慢慢吃。”
被他撿回去,她說餓了,他遲疑一會,忽然哈哈大笑招手喚來了廚娘給她做了一頓非常豐盛的吃食。
她著急吃著,他在一旁看著,她本來是極慢極慢吃的,因為她深刻知道,當一個人餓極了,絕對不能吃太快,要慢點兒吃,不然會噎死的。所以她動作放得極慢,但在他眼裏卻當成了另一回事。
這些回憶像是舊電影一樣慢慢回放,她記起了當時她是如何,他又是如何。然而這些記憶記起來,都是開心的,再以後的以後回想起來也會是很開心的。
情不自禁的陷在自己的回憶裏,唇角竟也帶笑揶揄著話語,隻是聽不大清楚。
說的是什麼,大抵也就隻有她一個人知曉。
紫金花的花瓣零零散散的落在她身上,落在了緋色的長裙上,層層疊疊的扣著,想著念著,該是忘記著。
再看到容洹時,已經是好久之後的事情了,但也隻是匆匆一瞥,他便從她視線裏消失了,也就隻能瞥到他玄色的衣角,便再沒有了。
等唐廂收回視線轉過身時,出現在她視線裏的是客顏,一襲淡薄的綠衣衫,裙擺上有一些圓潤的珠子,她撐著紙扇走過來,彼時天下著蒙蒙細雨,唐廂站在長長的廊坊下,一動不動的望著朝她走過的客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