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尚早,他們趕著馬車並未就此離開安平鎮,而是去了衙門。衙門裏有專事人口買賣的牙子,安軒一早叮囑安如寶的正是要他在鎮上買幾個仆侍回去。安華雖未買過,對此倒處之泰然,安如寶雖麵上一派淡定,內裏卻著實別扭,畢竟他上一世生活的地方,這種把人當做物品買賣的已很難見到了。
鎮上的衙門很小,若不是門首上懸著匾額,乍一看跟普通民宅沒甚區別。他們兩個打聽了牙子的所在找了過去。
衙門裏的牙子是個四十上下的夫郎,長條臉,三角眼,細眉薄唇,一笑堆出一臉皺紋,安如寶說明來意,那牙子撫掌笑道:“這位少爺當真好運,正好昨個縣上剛送來幾個犯了事兒的,還沒被挑揀過,現正在後院關著,我帶你們去看看,你們自己挑,每人五兩銀子。”
安華沉著臉,道:“你當我們兄弟不知道行市麼啥時候買個人就要五兩了?”那牙子忙道:“我哪裏敢哄騙兩位少爺,實在是這次來的貨色不錯,你們過會兒看了就知值不值了。”說著在前帶路,將兩人引到後院。
說是衙門,其實不過是三進的院落,牙子領著兩人到第三進,就見右廂門口站著兩個差役,那兩人見牙子帶人來,笑著道:“哥哥又有買賣做了,待會兒可要請人吃酒。”那牙子與他們調笑幾句,回首跟安華兩人道:“人都關在這裏了。”叫那兩人開了門。
這房子麵積不算大,被分成兩間,中間是一條狹長的過道,兩邊牆上各開了一道門,門上釘著柵欄。那牙子領著他們先到左手邊的門前。
還未到近前,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撲麵而來,安如寶離的近些,被熏的後退兩步,好一會兒方捂著口鼻湊到柵欄邊去看。
這裏麵關的都是爺兒,因怕裏麵的人逃跑,屋子的窗上還釘了木條,陽光隻透過木條之間的縫隙照到屋裏,大體能看到裏麵的情形,隻見地上鋪了些幹草,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或坐或站,離門口近的,見有人來有看過來的,也有一動不動的,大多眼神呆滯,一副聽天由命的麻木表情。
另一間關哥兒的也沒好到哪裏去,安如寶看了半晌,對那牙子道:“你問問他們,裏麵可有廚娘,會做飯的也可。”那牙子應了一聲,對著那些哥兒道:“你們聽到沒?這位少爺要找個廚娘,誰做過?”那幾個哥兒最大的有三十上下,最小的也已成年,聞言隻那個年紀最大的顫顫巍巍舉起手,道:“我……我沒做過廚娘,可我會做飯,我……”他話未說完,旁邊又又兩三個哥兒爭著道會做飯。
安如寶細細端詳那年紀大一些的哥兒兩眼,見他臉上雖也有汙垢,較其他人倒是幹淨許多,頭發也齊整的梳著,安如寶暗自點點頭,指著那哥兒對那牙子道:“就他吧。”
那牙子邊道:“小少爺真有眼光。”邊開了門,將那哥兒叫了出來,其他幾個哥兒臉上都露出失望的表情,眼巴巴地瞅著安如寶和安華,安如寶別過臉,移開了目光。
那哥兒被叫出來,還有些發懵,牙子道:“這位少爺說要買你了,還不快給少爺見禮。”那哥兒這才對著安華和安如寶輕輕施了兩個禮,安如寶擺擺手,又轉向左邊的屋子。他還想買個爺兒,能幹些粗重活不說,也能看家護院。
那哥兒見他如此,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少爺,請你買了小人的郎官和孩子吧。”
那牙子眉頭一皺,剛要嗬斥,就聽安如寶道:“你站起來,指給我看,哪個是你的郎官。”那哥兒磕的額頭上都是泥土,也顧不得擦,忙爬起來,走到門前,指著離門最遠的一處角落裏的一道黑影道:“就是他。”又叫道:“當家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