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杆三爺和藍熙書走路無聲,藍熙書一眼不落的盯著切近的大窗口前的側影看,老邁的婦人!懷裏居然抱著一摞破麻袋片子一樣粗糙的織物在摩挲!
裏麵除了一人一炕一燈再無他物,外麵突跳拔節的火把,和裏麵的桐油燈相互交映,那婦人側臉上的褶子都纖毫畢現,黑黑的膚色,皺紋深刻,一頂不知毛質的砂鍋帽子壓得很低,身上灰黑的袍肥大而臃腫,讓這個瘦小枯幹的人看起來伶仃老邁的不成個樣子。
藍熙書發現這個人的嘴巴一直在蠕動,無聲的!像一個全身心投入正在啟動咒語的老巫婆!
啊巫?不會吧?
藍熙書忽然就覺得有股看不見的森然殺氣在這枯槁之人身上墨暈般彌散開來!
藍熙書不確定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還是職業敏感。
“鐵杆前來,請啊巫大開方便之門!”鐵杆三爺說完深深一揖,藍熙書也跟著躬了躬身,心神散開撲捉周邊微小的異常。
“念貨!”一個尖細的嗓音簡潔明了,藍熙書心裏一震,那裏是什麼老邁婦人,卻是閹人!不折不扣的閹人,藍熙書對太監宦官多有接觸,一句話就判斷出了裏麵的人是個閹人,這也難怪,閹人非關內特產,元順帝北逃,有太監幸存也屬尋常,隻是藍熙書沒想到在涼鎮坐鎮啊巫城的卻是個如此老邁的太監,鬼才相信這是啊巫!
啊巫的代言人真不撐門麵啊!
藍熙書真被雷到了,腦子飛快的轉著,鐵杆三爺已然開始清清嗓子開始念了:“上等官鹽千斤,杭錦五百匹,藥材八百,二等棉帛兩千,········
細目下來,藍熙書還真沒想到鐵杆三爺的貨竟然如此紛雜。
念完了,鐵杆三爺將賬簿揣入懷中,廢話不多說一句,站著等啊巫代言人發話,啊巫的代言人一推懷裏的織物慢慢轉過了身,好像動作過快深怕擰了腰似的,藍熙書這才看到了完整的一張臉,真是造物的神奇敗筆啊!
砂鍋帽下的一雙三角眼老給人翻著不對光的感覺,臉上褶皺叢生,薄唇兜著,腮幫子塌陷明顯,尖下頦在隨嘴巴蠕動。
啊巫一伸手,鐵杆三爺幾乎與此同時也伸出了手,兩個人同時將手伸到了窗口石台上,啊巫的手蓋在了鐵杆三爺的粗糙手背上。
藍熙書一愣又覺一陣惡心,啊巫的幹枯細長的手指正在鐵杆三爺的手背上摩挲,發白的長指甲令人作嘔。
這是什麼禮節?
片刻,啊巫撤回了那隻貓爪子一樣的手,鐵杆三爺也把手抽回來,心裏鄙夷,但是沒敢表象出來,那隻被啊巫代言人溫柔撫摸的手跟抽筋一樣僵硬著。
“你是誰?”啊巫代言人稍微轉眼對著藍熙書連翻白眼,靠!瞎子啊!
“在下小藍!來趟趟發財的路子的!順便訪個故人!”藍熙書把尋親輕描淡寫放在了次位,他看見啊巫代言人又從麻袋片子裏伸出了他的雞爪子,藍熙書一激靈,鐵杆三爺看藍熙書打愣,臉色突變的拿眼神示意藍熙書照他剛才的去做。
藍熙書迅疾奉上早已準備好的禮盒,剛剛好放在了啊巫代言人的手底下,藍熙書誠惶誠恐說道:“初來乍到,不懂行情規矩,望海涵!”
藍熙書話說完還沒來得及抽手,啊巫代言人的貓爪子倏地避開了禮盒一把抄住藍熙書手心往上托舉禮盒的手掌,生硬的摩擦讓藍熙書從裏到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倒不是害怕,癩蛤蟆爬腳麵,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