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素婉撒嬌地往顧夫人懷中偎依,素真羨慕地想,有親娘和沒親娘,畢竟是不一樣的。

縱然在蘇府,兩個舅母看起來都對自己百般疼愛,在侯府,顧夫人對自己也溫柔體貼,但素真曉得,不同就是不同。

送走了顧夫人母女,素真站在窗邊,這雨,下起來就似乎沒有了盡頭,不知道自己在蘇府的住所,那棵桂花,是否也像這棵桂花一樣,被雨打的花瓣四落?

“大小姐,午飯時候到了,您今兒想吃什麼?不如,來點清淡的。”紅鴦的聲音在素真耳邊響起。

素真動都沒動一下:“我什麼都不想吃。紅鴦,那桂花釀,還剩下幾瓶,拿來,我把它喝了吧。”

紅鴦上前一步,握住素真的胳膊:“大小姐。”

素真輕歎:“不用為我擔心,紅鴦,喝完這些桂花釀,我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大小姐,喝完了這些,就有新的了。”素真卻擦掉眼角的淚,眼望著窗外:“沒有了,再沒有新的了,你告訴紫鴛,把那些桂花,都扔了吧,不用再做桂花釀了。”

過了很久,再聽不到紅鴦的聲音,素真曉得她已經走了,眼裏的淚這才流下,隻有一個人的時候,才能恣意流淚。表兄,表兄,你我之間,終隻能是兄妹。

鎮遠侯府畢竟有許多的下人,顧侯爺夫妻也就是白日到麵前伺候著,到了夜裏,也就把這些交給下人,兩夫妻回房。

這時候夫妻之間也能說點私房話,顧夫人到了這時候,才把今兒去素真那裏的事情備細說出。

顧侯爺聽完沉默了很久,就在顧夫人以為顧侯爺不會再就這件事發表什麼意見時候,顧侯爺突然開口:“你去蘇府時候,總有些差不多的人家要去的,你也好留心著,看為素真,尋一個合適的女婿。”

顧夫人沒想到顧侯爺會在這時候說這件事,愣了一下,顧侯爺才歎氣:“說起來,若母親真的,別的孩子罷了,素真就被耽擱了。”

“侯爺,我想問你。”顧夫人覺得那個疑惑就在唇邊,怎麼都擋不住想問的心。顧侯爺看向妻子,顧夫人低低地道:“外麵的傳言……”

“傳言就是傳言,夫人,素真是我的長女,你做繼母的,也該多照顧她些。”顧侯爺打斷顧夫人的話。

“我曉得,侯爺,可是就這個把月以來,府裏的情形,侯爺,你我是夫妻啊,夫妻,是該坦然相對的。”顧夫人終於忍不住,顧侯爺久久地看著妻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歎氣:“我曉得,有些事,委屈你了,可是娘不讓說,我也不能說。”

說到最後一句,顧侯爺話語之中,已經透出了痛苦,這種痛苦也是少有的,顧夫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曉得自己今兒是不能從顧侯爺口中問出些什麼,顧夫人自嘲一笑:“罷了,也就如此吧。侯爺,是我不該問。”

顧侯爺曉得這會兒該安慰妻子,但是,怎麼安慰?顧侯爺也不曉得,甚至有些不願意,甚至,顧侯爺悄悄地想,如果她還在,那樣美麗溫柔的夫人,自己的日子將是何等逍遙快活?可是,她已經不在了,留給自己一個女兒,一個長的那樣像她的女兒。

顧侯爺沉默地睡下,如同每一個夜晚一樣。窗外的雨聲一時大一時小,雨打芭蕉,聲聲入耳,卻也聲聲淒涼。

“大小姐,你今兒醒的比往常早些。”紅鴦掀起帳子的時候,看見素真睜開了眼睛,紅鴦看著素真眼裏的血絲,有些心驚地說。

素真已經坐起身:“橫豎沒有事,白日也能睡,不比在蘇府時候……”

說著,素真把頭微微一低,接著素真笑了,不該提的,那時候表兄關心自己,關心自己吃了多少飯,又擔心自己冷了熱了,也許以後,這樣的關心,就要對別人了吧?

素真收起思緒,披衣起床:“今兒是表兄定親的日子,其實我也該送幾樣禮物過去,隻是……”

“小姐,不要去想這些了。昨兒二小姐不是給你送了個荷包,說上回見你繡的,她也繡了個?”紫鴛見素真提起這事兒,急忙用別的話來岔開。

素真站起身任由紫鴛紅鴦服侍自己穿衣,對兩個心腹丫鬟笑著道:“這是兄妹間很平常的交往,若我刻意不去提,別人才會疑惑呢。”

“對,對,小姐說的對,紫鴛,你記性好,趕緊想想,表少爺平常喜歡什麼東西?”紅鴦把一塊手巾鋪在素真肩膀上,好服侍素真梳洗,嘴裏可沒忘記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