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又聽海麵上水響,波濤分飛中,現出十二名身材高大、相貌醜怪的侍者。前頭四個,分捧著兩個梅花形的青玉圓桌,形式甚是古雅,桌上各擺著五副杯箸,直上岸來,放在眾人立處前麵花林之內。另外八個各用六角雪花形的冰盤,上麵分放著肴果酒漿之類,一一分設桌上。最後兩個身穿著冰紈短衣短褲,項圍紅邊雲肩,麵如冠玉的俊童,走近前來,向十人道:“教祖有命,說諸位道友遠來,應盡地主之誼;複又以諸位道友將有丹室之行,使我二人轉告,就在這裏設下兩席菲酌,一則慰勞,一則為諸位道友略壯膽氣。隻惜教祖和各師長有事羈身,宮中連日掃除未終,不便延款。等諸位道友事成,再同延往宮中相見。此時隻請隨意受用,並請把上下兩席座位自行排好,認明五方五位。入座少時,同觀敝島極光小景。看完便可起身,恕無人來此奉陪了。”易靜為首,向島主禮謝答道:“島主盛意,後輩等感謝無極。適才宮中已承教益,明知功力淺薄,難測高深,但是島主之命,不敢不遵,自來恭敬不如從命,後輩等末學無知,隻好勉為其難了。盛筵敬領,敬乞轉代複命,說我十人有此仙釀,足壯膽力。倘蒙島主德威所庇,不辱大命,未致隕越,再當趨前泥首以謝。”
石生見這兩個道童生得骨秀神清,通體白如玉雪,隻不帶一絲血色,看去冷冰冰的。這樣奇冷之軀,所穿衣服薄如蟬翼,宛如一襲輕雲籠著當中半截身子,看去由不得使人心裏發冷。越看越怪,想看那衣服是何物所製,怎和雲霧一樣?剛湊過去待要發問,手指剛剛挨近,猛覺奇冷侵骨,趕忙縮回,笑問:“二位道友穿的是什麼衣服?這麼好看,又這麼冷,挨都挨不得,法力高強,可想而知了。”易靜覺著對方行事,令人難測。又知宮中頗有能者,禁忌又多。休看兩個道童,功力決非尋常。見石生冒失,涎著臉去摸道童衣服,恐有忤犯,方欲示意阻止,不料惺惺惜惺惺,氣求聲應。
二童也早看見石生年最幼小,相貌最為靈秀俊美,心中喜愛,不特不以為忤,冷冰冰一張臉反倒現出笑容。一個先笑答道:“我這衣服非絲非帛,乃萬年玄冰中所抽出來的冰絲所織,其冷異常,外人決穿不了。宮中也隻我兩人能穿此衣,別人不喜穿它,也受不住。內有點原因,不能明言。我看你甚好。你們峨眉仙府久已聞名,想去不是一年兩年,可惜無此時機前往。將來如有機緣,我二人前往尋你,可肯做主人麼?”石生笑道:“像你二人這樣嘉客,哪有不接待之理呢?你們去了,一尋石生,就找到了。如若不在,別位師兄師姐也會接你們進去玩的。不過我和這位蟬哥哥等一共七人,因奉命行道,此時還未找到洞府,這時去了,卻不易找到我們哩。二位道友叫什麼名字?”
二童同聲笑答道:“你這位道友真好。我二人一名寒光,一名玄玉,乃教祖再傳徒孫。我師父早年犯戒,已然遭劫。我二人本在丹井上麵第三層洞門旁冰室中居住,那一帶均歸我二人把守。本來不管待客之事,因現在全宮徒眾俱在霜華宮大殿之內聽教祖傳訓,不能分身,隻我二人空閑,與那事無幹,才命來此傳話,得與道友相見。除教祖愛憐外,全宮長幼三輩人眾,俱嫌我二人對人冷淡。我們也不大管他們,日常隻我二人相對冷室之中。地方重要,卻是無事,也頗寂寞,難得道友一見如故,再好沒有。好些話此時俱不能說,也不便在此久停。少時去往丹室,中途過我二人守處,如有為難,可低喚寒光、玄玉,自有應驗。”石生含笑謝了,還想留他二人多談片刻,但二童即率領同來侍者,向眾匆匆作別而去。回到岸旁,紛紛入水,晃眼不見。
易靜、癩姑俱有眼力,看出二童骨相過於清冷,但又不帶一絲異類氣息神情,先疑是海中精怪,又覺不像,猜想不出他們的來曆,好生奇怪,斷定絕不是人煉成。適在島宮,曾經過二童把守之處,禁法頗為神妙,所說的話必有原因。便叫眾人到彼留意,如有險阻,石生立照所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