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將手中的石頭丟棄,長身玉立,就那樣望著她。
莫沫腦海中的回憶一波接一波的湧來,臉色漸漸變得通紅,因為生氣憤怒的情緒,全壓在了她身上。此刻,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莫沫,還是“她”——陸煙。
麵對麵對峙了好久,莫沫朝天空大喊一聲“燕青”,便有一顆石子出現在假山左邊的路上。莫沫掠過他,聽到他輕輕地一聲:“煙兒,對不起。”
滿滿的愧疚與自責,她卻受不起:“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就放我回家。”
他的臉色變得灰敗,靜默良久,依舊是輕輕地一句:“對不起。”
莫沫揚手給了他一巴掌,不是替自己,而是替陸煙。陸煙怎麼會認識這麼個禽獸,錯認一場,相識相知一段,最後卻被他生生地拉進地獄裏來。
他似乎懵了一下,料不到莫沫竟會打他,回過神來,臉上竟有一絲解脫:“你放心,陸家在華臨好好的,你,也會一直好好的!”
他說得堅定,她卻聽出來一絲猶疑。莫沫心底嗤笑,誰都明白,這個位置上的她,無法全身而退。這世上,不管是誰,都不會放過她。
如果何夕一直活著……想著將來自己的結局,她突然不寒而栗。
“段林生,你在西州逃避了一年,為什麼不一直逃避下去?”
不再看身後的人如何,莫沫大踏步地離開了。
……
莫沫回昭陽宮後一直待在勤政殿,沒多久,就有人來報,說昭王覲見。莫沫聽到這兩個字,看著桌上的書,想了想,把寫的關於穆國各地地勢風俗等方方麵麵的書合起來,插到一大堆奏折下麵,然後抽出一本奏折,細細看起來。
結果怎麼也看不進去,她煩躁起來,抬頭看著門口,突然一陣心慌。
趕緊喊來安森:“快,讓他出去,朕不想見他!”
安森來不及講話,已然靠近門口的人聽見這話,倏然停止。傳話的太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在大冷的冬天嚇出一腦門的汗,嘴唇囁嚅了半天,覺得說什麼都是錯,索性什麼也不說了。
門裏門外,一邊暖如春,一邊寒如冰,可惜,心情卻不是如此一致。
莫沫在座位上坐著,一動也不敢動,直到門邊的影子慢慢鬆動,直至遠去,她整個人才大汗淋漓地癱倒在位置上。
早有宮人奉了茶上來,莫沫一口喝光,感受著溫溫的茶水落下肚裏,才覺得一陣安心。
安森一直不解地看著她,揮手讓宮人退出去後,他上前一步整理奏折:“皇上不該不見他。”
莫沫黝黑的眸子望著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安森,我怕。”
安森整理奏折的手停了一會兒,低下頭去,繼續整理奏折,翻到先前莫沫看的那本書,本想收回書架,手一頓,又放在桌上。
莫沫沒有看到這個動作,心裏早就七想八想想到九霄雲外去了。按照剛才那樣看來,昭王的實力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強嘛,至少,他不敢明麵上和她作對。
……
宮外,凋敝的小樹林裏,沉默的男子緊緊跟在月白色錦袍男子身後,直到看到他淩亂的步伐漸漸穩重起來,才輕輕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