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常說,外麵那些人都是販酒走漿的白丁,是最下等的人,若和他們廝混在一起,乃是……乃是有辱斯文,自墜身份,倘若傳揚出去,會敗壞了您的名聲!”
“合轍張允這小子還是個死要麵子的家夥,封建等級製度的衛道士?”張允在心裏對那個已經魂飛魄散的張允狂伸了一番中指,瞅了瞅司墨,淡淡地一笑,轉過身去拿起了毛巾,在銅盆裏涮了一下,擰開,將她拉過來,把她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輕輕擦拭了一遍。
而後才笑道:“子曾經曰過,民為重,社稷輕之,又曰,人民是國家的根基,再說了,公子我可是出來作父母官的,為人父母者,怎麼能嫌棄自家的孩子呢!換句話說,我這叫深入民間,微服私訪,說不定就能聽到些什麼有用的事呢!好好的,怎麼哭起來了?莫非我說錯什麼話了?”此番話說的是振振有詞,張允倒真把自己當成了官。
“沒有!公子說什麼都是對的!”司墨搖了搖頭,擦去眼角的淚水,哽咽著道:“我才沒哭呢,隻是太過歡喜才忍不住流淚的。”
“哦?”張允又重新坐了下來,將司墨攬到懷裏,笑吟吟得端詳著這個美女坯子,一如在欣賞美神維納斯的雕像,饒有興趣地道:“說來聽聽,你因何歡喜呀?!”
“是因為……因為公子為我擦臉了!”司墨嬌聲回答,偷看了張允一眼,隨即就把腦袋垂了下去,可是白淨的臉頰上已經染上了一抹緋紅。
嗬,還挺害羞的。張允一樂,忍不住又想逗弄她,於是笑道:“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象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聽了這似詩非詩,似詞非詞的話,司墨先是一愣,但隨即又是紅霞漫天,小嘴一撅,鼻梁微微皺起,顯得可愛而又俏皮,羞聲道:“不來了,公子總是拿司墨取笑。”
“哈哈,不笑了,不笑了,咱們去吃飯!”說著張允站起身來,拉著她滑膩而柔軟的小手走出了客房。
這是一家並不算大的客店,因在官道旁邊,南來北往的客人倒是不少,恰逢此時已經九月,偏偏遇到了**天氣,風雨寒冷,趕腳的,賣貨的,全都會聚在此避雨,三兩杯劣酒下肚,就全都打開了話匣子,南腔北調,熱鬧非凡。
外麵雖然淒風苦雨,不過店裏卻熱烘烘的,隻不過空氣中混雜著酒味,腳丫子的臭氣,以及濃重的汗臭,一出房間就撲麵而來,中人欲嘔。幸好前世的羅素本就是農家子弟,家裏父母養豬養雞,供養他上學讀書,他放假之後也沒少幹農活,倒也不覺得多麼難聞。
可惜店裏不多的幾張桌子上都擠滿了人,想在外麵吃飯都沒位子,正當張允叫過小二,囑咐他送些酒菜到房裏時,店門霍得被推開了,一個年約五旬的男人走到櫃台上,和店主低聲交談,可那店主卻連連搖頭。因隔得遠了,再加上店裏喧鬧無比,張允隻隱約聽到店主道:“她的男人不在,怎能讓你把她領走……”
接著那男人掏出錢袋來,數了一把銅錢給了店主,可是店主依然搖頭不允。就在這時,又有倆商販打扮的走進店來,嚷嚷著要個房間睡覺,店主叫過小二吩咐他帶客人去空房之中,之前那個男人似乎覺得無趣,離開櫃台,繞過張允走進一個客房裏,隱約聽到房間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張允見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淋得透濕,鞋子上更是一腳的黃泥,心裏也有些奇怪他雨天為什麼要出去,但隨後又暗罵自己吃飽了撐的,胡思亂想這些沒用的純粹是浪費腦力。“咱們回房吧!”說著拉起司墨就要走開。
就聽到小店另外一頭的房間裏傳來一聲驚叫,跟著小二臉色蒼白的跑了出來,結結巴巴地道:“不好了,掌櫃的,大事不好了!”
“慌什麼!”店主倒是頗為鎮靜,啪得一巴掌抽在那小二的臉上,怒道:“莫非是死了人不成,也值得你這樣大呼小叫,驚擾了客人,看我不打死你!”
“可是……”小二捂著半拉臉,即害怕又委屈地道:“真是出了人命了!”
“什麼!?”店主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八度,拽上小二匆匆得進了一間客房。
“公子,咱們要不要去看看呀!?”司墨拉了拉張允的手,小聲問道。
“即便是出了人命官司,也沒什麼好看的,再說了,你不怕嗎?”張允笑問道。
“怕呀!”司墨聲音有些發抖,但隨即又道:“可是公子,你雖然沒有到任,但吏部的公文已經下發了,也就是說您現下已然是河間縣的縣令,您昏睡的這兩天我問過店家,這地方就屬河間縣管轄,倘若出了命案,與情與理,你都該親自過問。”
“哦!”聽了這話,張允頓時恍然大悟。他雖然接受了這副軀體的身份,卻還沒有當官為民做主的覺悟,若非司墨提醒,隻怕還存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想法呢,半真半假得道:“你個小丫頭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從實招來,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公子呀!?”
被他這麼一問,司墨的臉色頓時大變,抬起頭來見張允雖然板著臉但是眉目間卻流露出一副笑意,將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稍稍放下了些,怯生生地道:“公子,難道你不記得了,這些還都是你跟我說的呢!”
“是嗎?”張允搔了搔頭,笑道:“說實話,我還真有些不記得了。”他剛才也不過是跟司墨開了個玩笑,並沒有真的懷疑司墨,至於她怎麼會知道這些,張允隻道古代的孩子早熟,再加上她在以前的張允身邊做書童,此類的見聞自必不會少,比起自己這個西貝貨來,自然要懂得多了。
“走吧,去看看公子當官以後的第一樁案子!”說著,張允朝那邊的客房走去。他本不是個喜歡推托責任的人,既然決定要做好張允,自然不能玩忽職守。
司墨見他沒有追問,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拍了拍微微有些鼓起的小胸脯,跟著張允走了過來。
臨進客房之前,張允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一下心神,在現代社會裏他雖然沒少跟人打架,血淋淋的場麵也見過不少,可是命案現場他還是第一次見,誰曉得死者是不是被大卸八塊,鮮血淋漓呀!
也就在此時店主拉門出來,倆人驟然相見,均都是嚇了一跳,哎呀一聲叫,均向後退了兩步。
“公子,你沒事吧?”司墨跑了過來,關切地問道。
“沒事!”張允搖了搖頭,看著那店主道:“我剛才聽到小二說這裏出了人命,因此過來瞧瞧,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