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無數的利箭暴風驟雨般射到岸上,小駝背隻好往山上跑去。跑到了半山腰,他坐在一棵鬆樹邊忿忿地想道:我不信你們阻止得住我,這條河那麼長,難道我在別的地方下去不成嗎?國王必然誤會我了。到了宮殿裏,我就去找皇太後,我不相信國王會把我殺死,我不想造反,我隻是想再摘一隻仙桃啊。
隔了一會兒,他沿著半山腰往北邊走去。他記得宮殿在離這裏大約是八百米左右。走了二三十分鍾之後,他估算了一下距離,停下腳步。
這裏的河水青澈見底,有很多小雜魚在水裏遊弋著。他觀察了一兩分鍾,一點動靜都沒有,也即是說一個蝦兵蟹將都沒有浮在水麵上,鴨頭明、烏雞蛋和黃瓜菜也不知跑到什麼地方了。他連續將兩塊馬卵石頭擲下去,仍然沒有動靜。後來,他又連續將好幾塊大石頭扔到河裏,依然如故,連一條小魚小蝦都沒有遊上來。估計根本就沒有蝦兵蟹將駐守在這裏,他想道。於是,他從一條小道一步一步走進河水裏。如果我能夠忽然落到宮殿的後花園就好了,我就可以直接摘到仙桃了,他沉下水底時這樣想道。
河底是一層厚厚的沙礫,非常柔軟。他站在一大堆沙礫上,然後張大眼睛朝前探望起來。一股河水湧進眼睛裏,噝噝發痛,他急忙把眼睛閉起來。又呼吸了一下,一股河水又湧進鼻孔裏,嗆得他差點喘不上氣來。連吞下好幾口河水之後,他浮了上去。到底怎麼啦,這裏的河水怎麼會這樣,它們怎麼會湧到我的眼睛裏,又湧進我的鼻孔裏,之前可不是這樣的呀?之前,我仿佛落在一條平坦的公路上,落在一條田埂裏,我既可以往前走,又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難道宮殿還在前麵?但是,即使還在前麵,我也不可能睜不開眼睛的呀?”想罷,他苦惱地說道。
他不服氣,於是又沉下水底裏,閉著眼睛、屏住呼吸往前遊動起來。他時而浮出水麵喘上一兩口氣,時而又試著在水底裏睜開眼睛來。不一會,他不知不覺遊到了一個小堤壩麵前,這個用泥頭築成的小堤壩將河道截斷了。這裏怎麼會有這個堤壩?難道這個堤壩就是宮殿?他揉著眼睛想道,但是這怎麼可能啊?
一個矍爍青瘦、彎腰駝背的老翁正坐在河壩前麵邊卷煙邊釣魚,一隻小魚籮擺在他的屁股旁邊。小駝背把那根釣杆碰歪了,老翁停止了卷煙,他瞧著小駝背問道:
“喂,小朋友,你是在捉魚蝦還是在摸螃蟹啊?你看你把河裏的魚都趕跑了。”
“老爺爺,我不是捉魚蝦又不是摸螃蟹,我在尋找東西呢。”小駝背抬起頭答道。
“你有什麼東西掉到河裏了?我見你從很遠哪裏遊下來的。”老翁將卷煙點燃,吸了一大口,咳起嗽來。
小駝背在河壩的斜坡上站住了。“我在尋找一座宮殿,老爺爺。”他將眼睛湊到水麵探望著。
“哈哈哈,”老翁忽地大笑起來,將眼睛迷成了一條線,嘴唇裏的胡子翹到鼻頭上。“宮殿?河裏怎麼會有宮殿,你真是笑死我了!”
“真的,我不騙你,我真的在尋找一座宮殿,”小駝背仍然望著河水。“宮殿裏不但有大龍蝦、大螃蟹和大烏龜,還有很多仙桃呢。”
“照你這樣說,我今天準能夠釣大烏龜了!”老翁的笑聲更大了,仿佛永遠都不會停下來一樣。
“當然,如果你有耐性釣下去的話,我想你還有可能釣到比水桶還大的大螞蟥哩。”
“哈哈哈,大螞蟥我就不要了,我隻要一隻大烏龜,吃了這隻大烏龜啊,我就可以萬壽無疆了。”老翁笑得前仰後翻。
小駝背站得腰酸骨痛,望到眼睛也疼痛了,他濕漉漉地走到壩堤上,站在釣魚老翁身邊。他拿起那隻小魚籮瞧了瞧,又抖了抖。
“怎麼一條魚都沒有啊?”他在老翁的身邊坐下來,把臉上的水珠抹下去。
“魚都不上釣,有什麼辦法。”老翁說,擺正了一下那根長長的釣魚竿。
小駝背望向水麵,老翁又說:
“喂,小朋友,你怎麼老是拱著頭?這樣老是拱著,你以後就會好似我那樣駝背了。”
“我本來就是駝背的,”小駝背漲紅著臉。“所以我就想找到那座宮殿。我不是你說過嗎?宮殿裏還有很多仙桃,我吃了仙桃,我就不會再駝背了。”
“哈哈,你真是比樹上的小麻雀還要可愛!”老翁拍了拍小駝背的肩膀。“小孩子,那麼我告訴你吧,你明天再來尋找那座宮殿吧,因為我們明天一早就要把河水放幹,你大可以在河道裏邊跑邊找了。”
“你們為什麼要河水放掉?”小駝背扭過頭來。
“說你也不懂,”老翁將那根沒有魚的釣杆提起來。“我們要把這條河填埋了種果樹啊。”
“原來是這樣,”小駝背站起來說,“那麼我明天肯定來。”